国王的游乐场 - 第14章
陈栖乐不想让徐铭也这样想。
一旦想到,徐铭也会这样想他,陈栖乐的心里就十分抵触。
陈栖乐说:“很麻烦你陪我等这么久,我重新找个开锁师傅过来。”
于是陈栖乐蹲在墙边,继续找墙角的开锁小广告。徐铭弯腰,手掌在陈栖乐微卷的头发上揉了揉,食指不经意地触碰了一下陈栖乐柔软的耳垂。
徐铭说:“不用。只是简单开锁的话,我也会。”
陈栖乐退开一步,看徐铭用一张小卡片,打开了门锁。他惊讶得两只眼睛都睁大了。
徐铭回过头,看见陈栖乐有一点崇拜的目光,想到了很乖驯的布偶猫。布偶猫也是长毛,跟陈栖乐有一点长的男士短发一样。
陈栖乐好像看见新世界一样,目光一直落在徐铭手里的卡片上:“你的卡片有什么特殊的?你划一下,门就打开了。”
徐铭不想给他看卡片。陈栖乐到徐铭面前抢着要看。徐铭把卡片举高,陈栖乐踮着脚,去够徐铭的手。房间陈旧得像沙丁鱼罐头,老旧房子的味道从四面八方传来。徐铭却能闻得到陈栖乐身上美妙的栀子花香味。
陈栖乐趁着徐铭神游到外太空的空隙,跳起来拿走了徐铭手里的神奇卡片。陈栖乐重心不稳,徐铭抱住了他。陈栖乐在徐铭的怀里,读着神奇卡片上的文字:“寂寞空虚了吗?美艳少妇在线等你,联系电话:184xxxxxxxx。”
陈栖乐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徐铭。徐铭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买完东西,有人往我的电瓶车里放的。卡片在装东西的袋子里。我看见你被锁在门外,才想起来用卡片开门。”
陈栖乐想,徐铭果然还是喜欢女人的,即便不结婚,徐铭的生理取向也仍旧是女性。徐铭或许是想要用蹩脚的借口来向他解释。只是陈栖乐想,这其实没有很大的必要。
陈栖乐跟徐铭,毕竟是连性取向都不同的人,他们之间没有很罗曼蒂克的爱情元素存在。
那天晚上,陈栖乐吃完药也没有睡得很安稳。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一片叶子,别的叶子都在秋天枯萎掉落了,只有他挂在树上。有人就说,你看树上那条绿毛毛虫,好丑。陈栖乐伪装叶子,以昆虫的姿态模拟叶子枯萎,从树梢掉落,在水泥的地板上摔成一团不明意义的浆糊。
徐铭并不知道,因为一张小卡片,陈栖乐已经把他推到了很遥远的地方。远到陈栖乐再也不肯伸手来够一够他了。
陈栖乐半夜爬起来,去厨房煎了两颗荷包蛋。荷包蛋色泽金黄,很漂亮。陈栖乐为这两颗荷包蛋,选了一个漂亮的白瓷盘。他用筷子夹着荷包蛋,一口一口地吃,眼泪一颗一颗地掉。
陈栖乐的眼泪,在那晚的凌晨两点,在桌子上汇聚成小水洼,倒映着客厅吊顶白灿灿的孤独的白炽灯光。
一颗荷包蛋很孤独,两颗荷包蛋又很伤心。
陈栖乐想,他下一回饿肚子了,还是不要再吃荷包蛋了。
【作者有话说】
【陈栖乐上高中那会儿,有一次他被沈又关进了体育器材室
沈又在外面鼓吹,说陈栖乐看起来特别好欺负
他给陈栖乐造谣,说陈栖乐的妈妈在靠男人生活,洗衣店表面是洗衣服的,其实是接客的
大家年纪都小,还不知道讲话要论证据,于是都信了
我装作路过,去体育器材室看陈栖乐
他从狭小的缝隙看着我,没有慌张
他转了个身,靠着装排球的箱子睡着了
我找老师拿钥匙,打开门
他看也没看我一眼,直接起身就走了
路过我时,他说,谢谢你徐铭。
他笑起来,脸颊上有浅浅的酒窝,我看见他笑了
阳光照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灰尘在阳光下围绕着他
我的心就那样被他触动了】
第12章 好口味菜馆
周四的下午,徐铭跟陈子淮已经把家乐乐超市装修完毕。陈子淮买了三根雪糕,其中的两根“随便”雪糕,陈子淮给了徐铭。徐铭说:“我吃不了那么多。”
陈子淮咬着雪糕,牙齿被冻得打寒战,他说:“我没让你一个人吃,我让你顺便给乐乐也带一根过去。他就在超市隔壁找了份工作。”
徐铭不知道陈子淮什么时候跟陈栖乐交好的,而且陈子淮还叫陈栖乐为乐乐。
有些事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悄么声息地发生了。徐铭的眼睛很微妙地眯了一下,眼神仿佛要刀人。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徐铭望向隔壁的好口味菜馆。陈子淮说陈栖乐在这里面找工作。徐铭无法将菜馆的工作跟陈栖乐联系在一起。
“今天早上十一点多。我让他找你来着,他说不用让你知道。”陈子淮说。
徐铭拿着两根雪糕,往好口味菜馆走。他想,怎么就不用了呢?陈栖乐为什么宁愿跟陈子淮这样刚交的朋友讲自己的工作,也不肯跟他坦白呢?
徐铭反思自己过去一周对陈栖乐做过的事情,小到饭桌上吃的饭菜口味,洗澡后是否把浴室打理干净,衣服洗干净后是否晾晒平整,大到自己把陈栖乐的照片用作手机壁纸的事情是否被发现,都统统反思了一遍。
最后徐铭也没有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
好口味的老板是一个川渝人,叫冉冉,是个性格很直爽的女人。冉冉的女儿小茉莉,小时候不爱吃饭。冉冉就不断地在菜色上进行创新,好口味菜馆积累了越来越多的回头客。如今好口味菜馆已经在这座城市扎根,许多人一提起这座城市特色,都会首先想到冉冉的好口味菜馆。
徐铭推门进来。玻璃门旁边的招财猫招手,富贵竹后面有招徕客人的机器猫在喊“欢迎光临”。徐铭点餐。陈栖乐抱着菜单过来。徐铭见他不说话,就自己接了菜单,一页一页地看。
徐铭把菜单甩在一边,很豪气地说:“把你们店里最贵的菜都给我上一遍。”
陈栖乐愣了,像被迫听猫猫语的小狗一样,听不懂也没法回应。
徐铭笑得特别乐,他把雪糕递到陈栖乐的掌心里:“我是不是该像刚才这样讲,才让你有面子?”
陈栖乐不肯收雪糕。徐铭握着他的手,掰开他的手指,把雪糕塞到他手里:“陈子淮给你买的,不是我。”
陈栖乐听了过后,这才收下雪糕。明明陈栖乐收下雪糕了,徐铭的心情却更差劲了。徐铭这个名字已经成了陈栖乐心里抵触的关键词。
而这个认知,让徐铭感到十分的难过。尽管陈栖乐现在也不是徐铭的什么人,他们也没有恋爱,没有任何超越友情的关系。然而徐铭就是认为他们之间不该这样。陈栖乐不可以这样对徐铭,那太残忍了。
徐铭今天晚上胃口不佳,没吃多少东西。吃完饭后,徐铭在好口味的门口抽烟。旁边就是半人高的垃圾桶,臭味能够抵得上十碗螺蛳粉,徐铭也不嫌弃。
陈栖乐背着单肩包慢吞吞地走出来,徐铭跟上去。陈栖乐低下头,像被月光震慑过后的萤火虫,连自己微弱的光芒也开始藏着掖着。
店门口昏黄的光笼罩着陈栖乐整个人,陈栖乐不肯抬起头直视徐铭的眼睛,徐铭的心中好像经历了一场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地震,而地震的源头在陈栖乐躲避他的眼神里。
徐铭丢掉烟头,开口——
“陈栖乐,我们能不能聊一聊?”
“徐铭……”
然后他们一起沉默,心跳和呼吸一起在地震带中缓慢地坍塌。
客人三三两两地走出来。陈栖乐也往外走,徐铭跟着陈栖乐的影子走路,仿佛那是唯一指引他前进的方向了。
走到树荫底下,陈栖乐的手机响了。唐琦给他打视频电话。陈栖乐接起来,露出自己的一张脸和脖子。视频里,外婆在很缓慢地喝白粥。唐琦举着电话对准外婆,一边又跟陈栖乐讲:“你外婆没事儿了,度过了危险期。手术特别成功,今天早上医生说她已经可以开始喝一点粥了。”
陈栖乐喊了一声外婆。外婆笑着应了他一声,问他今天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早点睡觉,吃东西有没有挑食,最近天气变凉了,有没有及时加衣服。
外婆的话,好像天生来来回回的就那么几句,从衣食住行上,要问个遍。陈栖乐一一回答,说有好好吃饭,有早睡,他吃东西不挑食,也穿上了厚衣服。
打完电话后,陈栖乐就走到十字路口去打车。徐铭像刻上了“陈栖乐”三个字的挂坠玩偶一样,跟着陈栖乐。
陈栖乐回过头,注视着徐铭:“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
徐铭没有听他的话。路灯的光洒下来,裹着他们两颗孤独的荷包蛋。
徐铭贴过去,牵着陈栖乐的手,说:“你为什么突然开始躲着我?你来菜馆找工作的事情,你没有跟我讲,却跟陈子淮讲了。他跟你才重新认识多久?我跟你又认识了多久?我对你多好?他对你又有多好?”
添加书签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