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间般若 - “最后一次，让我好好看看你……”

    恰似暮春时节，十里莲池之上的水榭里，一位妙龄少女拥被坐起，一阵暖风吹来水榭四处石青色垂幔飘动，露出一张清艳绝伦的小脸，肌肤赛雪，雾眉红唇，一对凤眼潋滟含情低垂时又染叁分愁绪，少女探出一双细白细腻的手撩开垂幔，赤着足走到栏杆旁。
    身上的衣服不知是什么料子制成的，入目隐约闪着金光，却十分柔软贴身，少女不顾身上衣服松垮露出胸前大片白皙肌肤，低头呆呆看着莲池中游动觅食的红鲤。
    “你把我带来了哪里？”
    妙善嘴里喃喃念着，碧色湖面上倒映着美人的脸，四周静极了。
    “你究竟又想对我做什么？”少女终于忍不住对着半空大声喊，清脆的回声飘荡在湖面上，许久仍不见人影。
    妙善的脸不知何时又淌着泪，她不懂仙人把她带来这里又什么意思，接着骗她吗？
    可她不想再被人欺骗，也不想活的无知无觉被人牵着鼻子走。
    浮生隐身在妙善身后不远处，也许明白自己的欺骗过分，也许是觉得这是天理循环，他没有出现，只是跟在少女身后静静地看着她。
    妙善的泪被暖风吹干，泪痕在嫩白肌肤上留下清晰印记，她能感知到仙人就在附近，也不想再质问了。
    再问什么呢，问来问去她的人生也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庵堂里的主持告诉过她别妄动情念，可她不仅动了，甚至对两个男子产生了别样的情感，那份掺杂欺骗的情念她不会再要了。
    以后见到苏淮时也要跟他说声抱歉，她不能陪他去边关，也不会嫁给她了。
    她该去哪儿呢？
    少女垂着头思索，冷眼看着水面中娇媚的容颜，美人面，男子爱慕，可追捧时的热闹喧哗却看不到一颗真心。
    所谓红尘富贵，在仙力王权之下不过过眼云烟，她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天下之大无一处可让她停歇，活着真累啊。
    也不知往生时能看到什么。
    莲池中鱼儿跃出水面，咬了一口嫩青荷叶，少女痴痴笑了，不由地探出半个身子去摘荷叶，鱼儿被她伸出的手臂惊走，荷叶距离岸边过远，少女也许没有留神滑进了碧色池塘中。
    “扑通”的声音惊到了闭目听训的仙人，上神的训责还在继续，将他的身影固定原地，动弹不得。
    但他的心已六神无主，全跟着那道人影去了。
    少女被冰凉刺骨的水凉得打了个寒颤，而后长长舒了口气，她终于能摆脱禁锢了，虽然红尘的肉体被尽心呵护，但她一直不自由，也没有感受过发自内心的快乐。
    来生她不想做人了。
    口鼻被水尽数淹没，窒息的感觉让少女十分不适，但她就那么放任身体下落，她在水中看到湖面一圈圈荡漾开的波纹，腥臭的淤泥味道是那样难闻。
    但没有关系，她就要离开了，想到这少女露出一个释然的笑。
    飘飘摇摇之下，很快她意识全无，没有看到一身清冷紫衣的仙人疯了似跃入湖底，随后把她捞起，全身颤抖地挤压她的胸腹，直到惨白嘴唇吐出混着黑色泥沙的水，而后呼吸恢复，浮生才瘫倒在地。
    过了一会儿又踉跄着将她抱回水榭中，白皙如玉的大手一边抖一边给她换上衣物。
    他心中的那口气，终究不能松。
    “你既然不愿意再跟随我，以后也别寻死，好好活着，那些男子你愿意跟谁就跟谁，我马上要去接受惩罚了……”清冷自持的仙人卸下全部伪装，冷冽的眉眼泛着一丝苦。
    扰乱凡人命数是大罪，虽然是凡人谋害他在先，但罪责是无法免的。
    想到这浮生的莲花眼浮着一层薄红，“我对你不全是利用，我……我喜爱你，但你只会把这话又当成诓骗。”说完莲花眼中水光更甚，嘴角更是扯出一抹苦笑。
    沉默许久形状姣好的薄唇蠕动着，愧疚又自责道：“我想过跟你一起修仙问道，我想跟你朝夕相处，但你一定不会再跟随我了，一定不会……”
    看似圣洁无比高高在上的仙人，此刻也只是一个求而不得的有情人。
    他是凌驾凡人之上的仙，却也是个初动凡心的男子，可惜仙凡有别，更是郎心似铁伤了别人的心。
    昏迷中的妙善没有听到这番话，待她醒来时仙人逆着光背对床榻，她看到紫色仙袍上气势庞然的山河纹绣活了般游移，她愣愣地眨眨眼，仙人冷漠话语已在耳边。
    “既醒了，就好好活着吧。”
    说完迈步要走，妙善鬼神差地伸出手，拉住了那抹紫色。
    随后她大胆地起身，将自己埋进了仙人清瘦的脊背中：“我还未看清你的脸……”
    “最后一次，让我好好看看你……”
    阴影中浮生咬紧下颌，他想要推开妙善的，但他舍不得身后的娇软。
    心一沉，仙人转身紧紧搂住妙善，他放肆地埋在少女细白脖颈中不断深吸，似要把这抹甜腻馨香刻进骨中，明亮的日光从窗棂投射在床榻之上，妙善推开男人，目光柔和地看向对方。
    “原来你真正的脸是这样子……”少女抬起青葱手指，一点点在仙人俊朗冷冽的脸上勾勒描画，恰好日光照耀在仙人白似透明的脸庞上，俊朗五官隐隐生出淡淡光晕，晃了凡人的眼。
    妙善轻笑：“原来仙人的脸上有圣光，比庙里镀了金身的菩萨还要好看，我下次不会认错了。”少女故作轻松的话语却让浮生心头一紧。
    他搂住少女，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
    这注定是个痴缠苦涩的吻，少女张开红唇主动伸出柔软小舌与浮生交缠，唇舌追逐之下，两条舌头紧紧缠在一起，抵死缠绵般交换着彼此口中的津液，对方的冷冽气息让妙善悄悄红了眼，泪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滑进口中。
    舌尖尝到苦涩至极的味道，浮生顿住了。他推开妙善，俯身轻轻吻去少女脸上的泪，然而他的动作越轻柔，少女心中的裂痕便越大。
    “你已经骗了我，何必装出一副不忍心的样子呢？”
    少女的质问并没有得到仙人的回应，浮生只是低头将断了线的泪珠一颗颗吞进肚里，如同吞食自己造下的苦果般果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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