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不乱性 - （9）

    「唔......」康庭曦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板再转头看窗外一片蓝，这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在执行林纬甫那个愚蠢的计画，低头一看发现桌上的数学课本被他的口水浸湿一小块，他不敢置信地拿卫生纸赶紧擦掉自己製造的水痕，却发现课本上的水痕已经晕开影响到上面的笔记，康庭曦做贼心虚地往右瞧发现借他课本的人正看着他，他只好尷尬地皱着眉头对对方说：「对不起。」
    现在已是下课时间，窗外充斥着学生们吵杂的声音，回想起刚才的数学课老师上得很认真，可他又听不到到底在上什么鬼东西只好发呆，再加上他没课本，隔壁同学很贴心地直接把数学课本放到他桌上对他笑了笑，他只好回给对方一个尷尬的笑脸。
    坐在他旁边的言邢宇好像都不用看课本似的，看着老师在台上口沫横飞，偶尔问台下同学问题，最常被点名的就是言邢宇，课本分明就在他手上，言邢宇不知道是反应太快还是把课本题目都背下来了，言邢宇总能顺利回答老师的问题，其他同学看着言邢宇回答的目光里有嫉妒、不满、羡慕、爱慕，什么情绪都有，原来这就是在高中里其他人眼中的言邢宇。
    言邢宇注意到他的目光对着他笑了一下，他只好赶快把目光转回黑板和老师上，最后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醒来就发现已经下课了。
    「没关係，还习惯吗？」言邢宇像是两个人从没面临过尷尬局面一样，反倒叫康庭曦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虽然闹彆扭的人是他，可是言邢宇的表现像是两人已经化解尷尬一样让他很难适应。
    「课好难，我听不懂。」康庭曦小声嘀咕着，言邢宇闻言微笑起来，康庭曦好像很久都没看过言邢宇这样笑了，虽然两人没什么交集，但康庭曦还是会忍不住在用电脑的时候点开言邢宇的两个脸书，看看他的动态和听他最近唱的或是推荐的歌。「对了，你怎么会答应我同学那荒谬的企画？这样课业忙得过来吗？」
    「不用担心我，也才一天而已。你同学来找我的时候好像很困扰的样子，反正也没要我出什么力，就帮帮他。」言邢宇当然不是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就答应对方要求，只是怕说出来会吓到康庭曦。
    「喔。」康庭曦应了一声不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把视线转到其他方向发现班上同学都在偷偷观察他和言邢宇两个人，他对于同学们这个举动感到疑惑，但又不好意思问，只好继续发呆。
    「你呢？适应得过来吗？」
    言邢宇突然的问句让康庭曦原本飘远的思绪回来，转头看着对方，「就像你说的也才一天而已。」本来还想说林纬甫给了他很多好处，可是他实在不想成为其他同学的关注目标，就把句子简短化，尽量让言邢宇别把话题继续。
    也许是感受到康庭曦的不习惯，言邢宇也没再说话，刚好这时上课鐘声响起，言邢宇拿出物理课本放在他桌上，看来这堂课是物理课，什么鬼碰撞的，根本比数学课更像外星人上的课。
    上课才过没多久康庭曦又昏昏欲睡，虽然他很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怎么样也没办法，最后还是睡着了。
    言邢宇看着身旁的康庭曦再度去和周公下棋笑了一下，然后把目光移回黑板上，台上的老师看着才没十分鐘就睡着的康庭曦皱了眉头，说：「有些人上课就是不懂得尊重老师，连睡觉都睡得这么不客气，也不会多算点题目，没在读书和大家就是不一样。」
    说到这里，所有人把目光集中老师视线的方向，很多人发出窃笑声，言邢宇面无表情地瞪着老师，看得台上的物理老师吓了一跳，那眼神令人感到恐惧，他甚至忘了自己才是老师，只好把话题转回课本上的习题，其他学生也跟着把目光回到黑板上。
    而那个造成话题的康庭曦仍睡得香甜，看得言邢宇笑了出来，还好对方没醒过来，否则康庭曦一定会难过的。
    言邢宇一面偷看康庭曦的睡脸一面上课，等到下次康庭曦醒来又是下课鐘打响的时候，还是那脸「我居然睡着了？」的呆滞表情，言邢宇真觉得对方有趣极了，他可能怎么看对方他都不会腻吧？
    言邢宇被自己此刻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明明他和康庭曦才认识不到几个月，他就已经认定对方可以和他走很久了吗？
    「下堂是国文课，老师上课挺有趣的。」在言邢宇意识到之前他就已经说出那句话，不管康庭曦听不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都没关係，他把国文课本放在对方桌上对着他笑了一下，康庭曦把他压根没翻开过的物理课本还给他，然后尷尬地笑了下。
    「好，我这次一定会努力撑着不去找周公的。」康庭曦醒来才发现自己又沉沉睡过去一节课，明明就只是坐在那听老师上课而已怎么会那么想睡？简直比他在ktv的工作还要累。
    下课期间他去了趟厕所才回到教室里继续上课，就如同言邢宇说的国文老师上课很有趣，明明是枯燥乏味的国文却可以被他上得这么有趣，终于有课是他可以不用去跟周公下棋，专心听讲，虽然古文他听不太懂，不过老师总会加上些軼事来增加内容的兴趣程度，让他意犹未尽地听完了课，早上四节课也就那么过去。
    第四节下课康庭曦看着其他人去拿蒸好的便当回来，才意识到在日间部上课中午是需要吃午餐的，而他却什么也没带，只好去福利社看看有没有东西可以果腹，却发现桌上放着一个便当和一份餐具，又是言邢宇。「咦？」
    「我猜你可能会忘记带便当，所以我就请我大嫂多做一份了。」言邢宇对于康庭曦的无意义单音倒是挺了解，直接解开他的疑惑。
    「那万一我有带便当呢？」康庭曦不是想刁难对方，只是很自然的就把下面的问句脱口而出。
    「那我就吃两个便当呀！」
    言邢宇说得太理所当然，即使知道对方在开玩笑，康庭曦也不知道怎么样回应，只好拿起筷子把便当打开开始吃饭。
    「我去练团喔！」言邢宇突然站了起来，「你要跟我去吗？」
    「不要。」康庭曦摇头，今天就已经要跟言邢宇在一起至少十六个小时了，他才不想要连这短短的午休也非得和对方腻在一起不可。
    「嗯。」言邢宇大概也懂他在想什么，并没有进一步劝说，站了起来就往教室外而去，留他一个人在位置上。
    便当里的菜色一般却意外地好吃，而且还不是那种昨天晚上刻意多做的隔夜菜，而是一大早新做的料理，康庭曦吃得津津有味，当他把便当吃完要去洗餐具时，发现有一票人站在厕所的洗手台前等他，大都是女生。
    「有什么事吗？」康庭曦笑笑地问，这些女生有些之前还有去林纬甫办的联谊，他以此猜测这些女生都是言邢宇的爱慕者吧。
    「你今天怎么会来？」其中一个女生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不屑地问，脸上的恶意就算康庭曦想忽视也很难。
    「编辑社的企划。」康庭曦淡淡回答，这群女生就只敢在言邢宇不在时接近他，看来言邢宇在学校里并没有表现得多亲切和善，至少跟面对自己时不太一样。
    「那为什么会跟言邢宇坐在一起？课本都借你不说，还帮你准备便当？」那个女生八成是她们拱出来要来刁难他的，不过康庭曦倒是无所谓。
    康庭曦知道如果把事都推给言邢宇，言邢宇自然会替他解决，就像少女漫画里因为跟男主角太要好而被其他女生欺负的女主角一样，可惜他是男的，对当少女漫画的女主角没兴趣，他自嘲地勾起唇角冷笑了下。
    「因为编辑社企划要我跟言邢宇上一整天的课，晚上言邢宇也会去上夜间部的课，到时会出一个访谈，我想你们应该也不希望这个企划有什么变动吧？据我所知，虽然言邢宇常常出现在各种舞台上，但是从不接受任何访谈吧？」
    在康庭曦还没有认识言邢宇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对方虽然聪明又是目光焦点，但他本人似乎不太喜欢在眾人面前炫耀，不管是国中、高中都一样，他常听林纬甫讲有多难访问到言邢宇，这些女生除了追追言邢宇姐姐替言邢宇办的脸书，大概很难从其他地方了解到这个人吧。
    康庭曦讲这些不为别的，就是在告诉这些女生最好不要找他麻烦，以免让这个访问失败，她们就没机会更了解言邢宇。
    那些女生本来还想讲些什么，最后只能悻悻然离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他一眼，他无奈地笑了下耸耸肩，明明就是她们搞不清楚状况就来摆脸色给他看，根本不明白言邢宇和他是什么关係，还有就算言邢宇也不可能会喜欢她们之中任何一个，因为言邢宇是个同性恋。
    突然一阵笑声在康庭曦身后响起，他想谁那么没礼貌转过头去看，原来是那个之前在校门口遇到的帅哥。「有事吗？」
    「来看看谁有那么大本事让言邢宇接受访问。」那帅哥勾起唇角，给他一个足以蛊惑人的笑容。
    「你怎么知道？」康庭曦以为编辑社想得压箱宝企划，基本上除了几个负责人跟他们这两个受访人以外是没人知道的。
    「我编辑社的嘛！」
    原来他是编辑社的，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编辑社的人，倒比较像是那种很会引人注目的热舞社、吉他社之类的社团，康庭曦不敢置信地撇撇嘴。
    康庭曦直觉不想跟眼前这个人多有接触，再加上不喜欢日间部的氛围，虽然大家什么话也没说，但他能够感觉到大家看他的眼神多有鄙视和不屑，也许是看不起他这个夜间部的，也许是在笑他笨，所以除了言邢宇以外，他其实不想和他们有什么交流，不想自讨没趣。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吗？」没想到那个人无视他的句点，反而还自个将话题接下去。
    「你刚才不就说过了？你说你好奇是谁能让言邢宇接受访问。」没想到他的句点战术无用，反而还让他开口说话了。
    「我叫汪嵐阳，你呢？」
    「你编辑社的怎么会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哈哈，你讲话真有趣，我只是想要来个正式的自我介绍而已。」对方笑瞇了眼睛，康庭曦发现他很难忽视对方那眼底下的痣，总是看着对方的痣在随着他说话的时候上上下下。
    康庭曦知道对方不会只是想看看谁可以让言邢宇受访那么简单。他看对方一眼，想着对方面对他时的眼神充满试探，再加上对方的长相，让康庭曦不得不怀疑汪嵐阳就是言邢宇的前男友，那个因为巴上更有钱男生就甩了言邢宇的那个人。「你就是言邢宇的──」
    碍于他们还在大庭广眾之下，虽然这时间点似乎没什么人会经过这里，但康庭曦相信，言邢宇不会想让他在这边帮他出柜，他省略了最重要的三个字，他相信汪嵐阳不可能没听出他后面会接上什么字。
    「没想到你居然知道，言邢宇告诉你的吗？」汪嵐阳听到他的话摆出吃惊的表情，可他眼底却没半点惊讶，彷彿早就知道他会猜到了。
    「猜的。」康庭曦想起第一次见到汪嵐阳的情景，要说只是撞见对方在等人，也不可能会没头没脑突然就去问一个陌生人是不是在等人的。「所以你校庆那天跟我说话应该不会只是刚好碰到我？」
    「当然不是，我那天早上就看到你和言邢宇走在一起了。就是想看看言邢宇身边会是什么样的人而已。」汪嵐阳脸上掛着和刚才一样的笑容，让康庭曦莫名地想打他。
    「所以你找我想说什么？你不会只是想看看谁能让言邢宇接受访问这么简单，但我猜不出来你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你想对我下马威，那我告诉你，我跟言邢宇的关係和你跟他不一样，所以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多馀的。」
    汪嵐阳听了康庭曦的话大笑了三声，「你别紧张。你也知道是我先离开的，怎么会想下马威呢？我只是好奇，好奇他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究竟会对怎么样的人......」
    「你误会了，我就说我跟他不是这种关係。」康庭曦急着打断汪嵐阳，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不想面对言邢宇可能喜欢他的事。
    「真的不是吗？」汪嵐阳突然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看得他不知所措。
    「不是。」康庭曦过了好一会才回话，虽然他和言邢宇的关係的确不像言邢宇和汪嵐阳一样，可是要否认他也无法全然否认。
    「他们班同学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他们说言邢宇对你很好，上课借你课本、还瞪了说你风凉话的老师。你要知道，言邢宇虽然表面工夫做得很好，但要他为了谁出头表现自己真正情绪可不是件普通的事。」汪嵐阳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说完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康庭曦。
    「就说不是了，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康庭曦有些不耐烦，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耐什么，但他不想深究，就是不想让人去分析他和言邢宇之间的关係。
    汪嵐阳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远方，不知看到什么，又把视线转回来，抓着他的肩膀说：「我想知道言邢宇到底可以为你做到什么程度。」
    汪嵐阳把头低下来靠近康庭曦，好像要吻他似的，他抗拒地用手挡住对方胸膛，心想这个人是不是头脑有什么病，在大庭广眾下出柜就算了，还要拉他下水，举起拳头就要往对方脸上揍过去，没想到却先被人拉开护在身后。
    「你在做什么？」言邢宇冷冷地问汪嵐阳，把自己当做城墙堵在他俩之间。
    「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汪嵐阳没有任何愧咎，好像刚才做的事再也自然不过一样。
    「你现在看到了，滚。」言邢宇声音听起来有些使用过的疲惫，也许是刚才练团唱歌的关係，然后言邢宇转过身，「他有对你怎么样吗？」
    看言邢宇那脸紧张兮兮的样子，还臭着那张帅脸让康庭曦忍不住笑出来，「没事。」
    「你确定？」言邢宇看到他笑成这样居然还不放心，在他身上仔细端详。
    「真的没事。」康庭曦忍不住伸手捏了言邢宇的脸颊，捏下去才想到他捏得可不是平常随便他蹂躪的林纬甫，而是拥有上千粉丝的男神言邢宇，他赶紧收回自己在别人脸上肆虐的手，一脸尷尬。
    汪嵐阳看着康庭曦的动作，往前走到两人之间，「你还说你们不是那种关係，言邢宇怎么可能随便让人捏他的脸颊还没跟对方发飆的？」
    康庭曦沉默，好像他现在只要面对到有关言邢宇可能喜欢他的事，他除了沉默还没想到其他应对方式。
    「我跟他的关係跟你不一样。」言邢宇倒是给了汪嵐阳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康庭曦不知怎的却不满意言邢宇给出的答案，但他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嗯，的确不同。」汪嵐阳笑了出来，然后靠在言邢宇耳边小声地说：「你在乎他比在乎我多了。可惜对方似乎对你没那种意思，看你栽得那么惨让我好爽，我好期待你凄惨失恋的下场。」
    「说完了吧？」言邢宇听了汪嵐阳的悄悄话一脸冷酷，看言邢宇的表情康庭曦也能猜到之前两人的分手有多不愉快，汪嵐阳又在言邢宇耳边讲了多不中听的话，汪嵐阳一说完就离开，厕所前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原来言邢宇在面对他时和对别人完全不同，和他相处太久，让康庭曦几乎忘记以前在国中升旗台上看到的言邢宇，那个眼睛只有冷酷没有温度的言邢宇。
    康庭曦楞楞地看着言邢宇，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就像言邢宇对汪嵐阳说的一样，言邢宇对他和对汪嵐阳不一样，他只是言邢宇第一个主动去交的朋友，不会拿捏情人和朋友之间的分寸，才会让康庭曦误以为言邢宇喜欢他。
    「抱歉，让你看到这一幕。」言邢宇感受到他的视线，反而先开口向他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错，反而是我一直无理取闹，故意躲着你不是吗？我才是对不起你的那个人。」康庭曦被汪嵐阳闹这么一齣，觉得自己真是想像力太丰富了，只不过是在校庆上面听了首像在对他表白的歌，他就能心神不寧三个月，真是个大笑话。
    「我没这么觉得，你本来就不需要特意配合我来跟我交朋友。」
    两人对望了一眼然后笑出来，「我们不要再跟对方道歉了，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嗯，回教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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