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之眼 - 第六百八十二章 堕落天使

    自从参军以来，特蕾丝汀的生命中就只剩下一个词：使命感，不论是为了荣耀还是复仇，她都必定会去做。如果连武器都没有，如今她不接受他人的恩惠又能怎样？
    奎斯咬了咬牙，把那铁盒打开放在特蕾丝汀面前的地上。
    双刀，朴实无华的双刀。
    “我看见了你战斗的样子，我想你一定比我看见的还要厉害。”奎斯道：“这对双刀锋利无比，我可以自信地说，可以切开一切，甚至是第七狱的魔王——只要你使用得当。”
    刀刃上已有些许裂痕，看一眼就知道不是新的，然而此时特蕾丝汀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上面。暗影恶魔，路西法，他们的面孔在脑海里越发清晰了……这把武器，是斩杀他们的一切前提。
    “我不该让你在石堂城等我……”特蕾丝汀有些失神，她的手渐渐伸向那对双刀。
    重新战斗……重新战斗！你生来便是为了战争！
    奎斯捏紧了拳头，可特蕾丝汀还未碰到刀柄，手就停了下来。
    “如果它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你为什么不去做？”
    奎斯顿时心慌。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理智！
    他苦笑道：“我只是个铁匠。”
    维萨吉的阴谋千万不能让她发现！否则，他自己就小命不保了。
    “懦夫！”
    特蕾丝汀突然放大声音，奎斯吓了一跳。他竭力忍着不去还嘴，真是的，也不想想是谁把你救了回来！
    正发着牢骚，奎斯猛地一看，特蕾丝汀竟已经把双刀拿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顿时一阵心痛，战鬼双刃的上一个主人留下它的时候，他为了找回来，差点丢了性命。
    “人类，我只有一个请求。记住，你手里拿着的武器，名叫战鬼双刃，奎斯的杰作！”
    “晃——”
    战鬼双刃瞬间燃起红色炙焰！
    这烈焰，经过手心，烧进她的躯体，而她感受不到光，感受不到热，唯有力量，澎湃到快要溢出的力量，还有这杀戮之心！
    “战鬼双刃已经认了你作为它的主人，但是为了驾驭这股力量，你需要付出些许代价。去吧，去面对你的命运。”
    特蕾丝汀已经离去，奎斯朝脸上抹了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了。
    “真是般配……它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
    地狱的震动一直传到冥府，维萨吉发现它灵龛中的灵魂开始焦躁不安了。
    它便知道，在地狱的深处，将迎来一场浩劫。
    -
    恶魔部队溃不成军。
    为了相同的利益，维洛格罗斯、暗影恶魔和路西法联合守在深渊的最后一道防线上。他们眼中的轻蔑荡然无存，有的只是警惕。特蕾丝汀身后的一切都在燃烧，仿佛她才是恶魔。
    暗影恶魔道：“这种时候，影魔到哪去了？！”
    维洛格罗斯道：“如果恐怖利刃没有被关进荒邪之狱……”
    路西法的一只头角已经被砍断，血流如注。如果再偏一点，断的就是他的脑袋。哪怕是末日的诅咒，在特蕾丝汀身上好像都没有一点用处，她身上的火焰，比诅咒还要炽热！
    他知道特蕾丝汀手中的武器，但印象中没有这么厉害。他也亲眼看见奎斯是如何从他手里把特蕾丝汀救走，也知道那就是奎斯打造的武器。
    奎斯根本不是什么铁匠。他年轻的时候，是一大战将！
    “这个叛徒……”路西法不禁骂了奎斯一句。
    “这叫血债血偿，恶魔们！你们施加在我的军队和家园的痛苦，我将以百倍、千倍、万倍地奉还！”特蕾丝汀喊道。
    “就算没有恶魔刀锋，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在撤退之前，路西法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可现在看来，就算他有恶魔刀锋，也不一定是特蕾丝汀的对手。
    “这是要背水一战吗？真是狼狈。”暗影恶魔若无其事地说着，实际他早已无比慌乱。他大喊道：“快！摆好阵型！给我拦住她！”
    深渊中仅剩的一支军队立刻分出百人，组成防御阵型。
    特蕾丝汀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这些生命，也就是为战鬼双刃增添燃料罢了。防阵被从中间击破，一道暗影剧毒扑面而来，这能让寻常人瞬间窒息的剧毒，到了特蕾丝汀身旁却如同一阵微风，毒素全数被刀刃上的烈火焚化了。
    “诅咒？看来恶魔的手段都是一样可耻。”用刀刃斩开剧毒后，离特蕾丝汀近的恶魔突然都向她涌来。这些愚蠢不自知的生物，以为让她的身体和灵魂变得脆弱，就能击败她了？
    “轰——”
    无形的箭如同暴雨般砸下，恶魔围成的防阵少了一圈——连尸骨都没留下！
    外围的恶魔们全都退却了，他们都是对维洛格罗斯无比忠诚的死士，他们不怕死，只是现在，面对完全碾压他们的敌人，死也不能扳回什么。
    “拿下她的武器，我们还有机会。”维洛格罗斯一边说着，一边在特蕾丝汀即将到来的地方制造了怨念深渊。与此同时，路西法也持剑冲锋。
    怨念深渊很快拖住了特蕾丝汀的步伐，她的脚像是扎根在地里，迈不出一步。在深渊无底的黑暗中，竟还伸出了无数诡异苍白的魔爪拉扯着她的小腿。有的甚至是头颅。这些东西斩了又生，无穷无尽。这个有着人身四足的恶魔，只怕是比路西法还难对付。
    特蕾丝汀见路西法向她冲来，也旋起战刃。
    身型上悬殊的对比，总让人觉得接下来被劈成两半的人应该是特蕾丝汀，但是并没有。
    火焰之剑的刃尖被砍断了。怨念深渊虽然折磨，但稳固的脚跟使得踉跄退了两步的人竟成了路西法。路西法重新站稳，抬起断了刃的火焰之剑，又要劈斩过来。
    “拿下她的武器，路西法！”维洛格罗斯喊道。
    “你没有权力使唤我……呃啊啊啊！！”
    烈焰一晃，路西法右侧骨翼的一根爪也被砍下。
    “你的翅膀都被烧掉了，留着又有什么用呢？”特蕾丝汀冷眼问道。
    “……”
    路西法低垂着头，暗影恶魔与维洛格罗斯只看到他的背影，也心觉不对。
    因为这句话，特蕾丝汀彻底把他激怒了。
    路西法发狂地在特蕾丝汀身上留下七八道剑痕，浅则切开盔甲，深则劈断骨头。
    特蕾丝汀倒在怨念深渊中，如同一个血人。她的双手还紧紧握着战鬼双刃，无数的手想要把它们夺过去，最后都在还未接近时熔成了水。
    “你真是个十足的恶魔。”特蕾丝汀吃力地说道。
    路西法冷漠地看着特蕾丝汀，突然一剑劈下。
    特蕾丝汀竭力往侧边一滚，用战刃将地面点燃，面积不大的怨念深渊逐渐在火中消失殆尽。
    战鬼双刃已经吞噬了千万亡魂，它的威力已不是谁能够阻挡的了。而它也正逐渐吞噬着特蕾丝汀的理智。
    暗影恶魔引导邪恶净化进一步拖慢特蕾丝汀的速度。但一道金光笼罩了她，她身上的伤口竟然在飞速愈合，而且路西法也对付得更加吃力了。
    “为什么？我们本来的目标不是圣堂吗？为什么我们会面对她……在石堂城的时候，这个人类还没有这么厉害！”暗影恶魔心里想道。看来，他如何对的露娜，自会有人如何来对付他，这就是报应！
    “路西法的作为太自私了。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们是赢不了她的。”维洛格罗斯道。
    “快，快开启传送仪式！她太强了，我们不是她的对手！”暗影恶魔慌张地喊道：“回来！”
    路西法全当没听见。他刚才留在特蕾丝汀身上的伤痕，现在几乎是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这种肉体上的痛苦，甚至更加激发了他的战意。
    维洛格罗斯已经开始召唤黑暗之门，暗影恶魔在特蕾丝汀的攻击落下之前禁锢了她，想着这样路西法可能会回头。
    但是，禁锢空间，竟然被从内劈开了！
    特蕾丝汀看见了暗影恶魔。露娜就是死在他手里的。
    暗影恶魔注意到特蕾丝汀的目光，不禁后退，但只退了两步，一把战刃便刺穿了他。除了剧烈的疼痛之外，灵魂也像是要被吸噬到这战刃中去。随着战刃驻留的时间越长，痛苦在分裂，意识也在分裂。
    “别以为你赢了！深渊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暗影恶魔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无法击溃我们所有人，夜魇是无法战胜的！”
    暗影恶魔的灵魂被吸入战刃，地上只遗留下脚腕上的锁链。
    看到此景，维洛格罗斯也不由惊愕：“回来！她的力量太强了，传送马上就要启动了！”
    “你尽管逃跑吧，然后被安上懦夫的臭名。我，不能输给一个卑贱的人类。”路西法不屑道。
    维洛格罗斯再无办法，传送已经启动，他在特蕾丝汀触碰到的前一秒，消失不见。
    “现在只剩你、我，还有这四周燃烧的烈焰了。”路西法向特蕾丝汀走了过来。
    “选择留在这里，你真是愚蠢。”特蕾丝汀道。
    路西法笑：“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也很可悲吗？！”
    特蕾丝汀握紧双刃，没有说话。
    “以前的自己，早已灰飞烟灭，没有任何的退路和反悔的余地……堕落至此，万劫不复。”路西法摊开双臂，仿佛觉得自己道穿了对方的心思。
    路西法道：“我知道我就要死在你手里，但你的结局，也将跟我一样！”
    “结局？从踏入地狱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回去。”特蕾丝汀架起双刃：“来吧。”
    这是场一念之间的决斗。战刃贯穿了路西法的胸膛，火焰之剑在特蕾丝汀头顶停下，落在地上。
    路西法缓缓倒了下去：“你的复仇本来可以很顺利，你也可以在杀了暗影恶魔之后全身而退。可惜你遇到了我。”
    战鬼双刃在颤抖，它正在吸食路西法的强大灵魂，看样子十分吃力。特蕾丝汀正努力握紧它，在路西法断气之前，她绝对不会抽出来。
    “你本来不会死的，可惜你惹怒我了。”特蕾丝汀道。
    路西法听了想笑，却咳出一口鲜血。他从几乎要合上的眼缝中间重新注视着面前这张脸：
    “你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路西法的头倒向一边，彻底没了动静。
    战鬼双刃突然变得滚烫，特蕾丝汀并不惊讶，她有所感觉，这就是力量的[代价]。
    烈火逐渐将她吞噬，特蕾丝汀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口中呢喃着：“你身为平原之灾时恶事干尽，想来不会去天堂；我这就来找你了，你可不要毁约啊……”
    “不！！！”
    奎斯匆匆赶来，不为别的，他后悔了，他不想让特蕾丝汀死！如果她死了，战鬼双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可是所有他看到的只是一个逐渐在烈火中消失的人影，随着一道强光，奎斯短暂地盲目了。等他能看清周围的时候，地上只剩下那对战刃。
    -
    奎斯面色沉重地把战鬼双刃交到维萨吉手上。
    “成了？”
    “成了……”
    维萨吉眼睛一亮，随即施展了灵魂法术。在众多晦暗的灵魂之中，一缕金色的灵魂尤为耀眼，维萨吉惊叹：“就是它了……”
    奎斯始终低沉，但当灵魂的生前景象一一掠过时，除了那道璀璨的身影，他的眼里再无它物。
    那是毅然决然踏入烈焰中的天使。在分崩离析的世界中央，屹立不倒的天使。生在地狱，奎斯从未见过如此圣洁而又英勇无畏的生灵。
    “它真是个完美的灵魂，谢谢你，奎斯。”维萨吉两手一挥，景象散去了，灵魂也回到它的灵龛中。
    奎斯还在愣神：“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它收起来？”
    维萨吉不紧不慢地想着解释，那灵龛却开始剧烈地颤动，裂缝越来越多，有金光从中透出。它像是一颗蕴含巨大威力的炸-弹，连维萨吉也感到了危险。
    “不，不……”
    “轰——”
    灵龛被震碎成粉末，无数灵魂从中逸散，维萨吉和奎斯当即晕了过去。
    待奎斯清醒过来，维萨吉已经不见了。
    天堂与地狱的交汇处，空寂无比，奎斯只在地上发现了一片战鬼双刃的碎片。
    -尾声-
    “第七阶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异动，能传到这里来的……灾难要降临这片大陆了吗？”
    苍白之巢上，仙德尔莎飞到最顶层，在空灵之镜中看到了从天堂与地狱交汇处折射过来的景象，仙德尔莎轻叹一声，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几天后，苍白之巢来了最不可能的客人。
    “恶魔族和天怒族素来不合，但是我一直记得，要报答你那天把我送上来。”仙德尔莎拿起一枚事先储存了空灵之镜中景象的天怒之羽，递给阿卡莎：“能让你亲眼看见所恨之人死去，我们也算扯清了。”
    阿卡莎越看，笑意越深。
    仙德尔莎径自道：“很久以前，路西法是天神身侧的大天使长，我听过关于他的传说，他曾经也有一个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可是她背叛了他，以至于他逐渐走向堕落。”
    阿卡莎没有说话，笑容逐渐淡了下去。仙德尔莎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下次见面如果是在战场，我们就是敌人了。”
    【深渊大军】
    卷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