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之眼 - 第七百零三章 战争残局

    拉娜娅首先回到天辉基地，只见承载着遗迹碎片的生命之泉已经七零八落了，泉水几乎干涸，树木也快要失去生机。
    但是，一切也都很安静，看不见敌人，看不见尸体，似乎生命之泉的损坏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事。
    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本来想找格林特疗伤的，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大碍，夜天那一下法术的效果着实不错，持续的恢复已经让她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但她还是下意识想知道格林特在哪。
    她调出地图看了一眼，格林特和她之间仍有一段距离，不像是在战场内。
    试图建立联系，但是那边传来很强的干扰，听不清人说话，多次尝试的结果都是一样。
    没办法，只能找别人问了。她快步走进指挥中心，正好迎面走过来的人是个异能者，她想她一定知道格林特的去向，于是叫住了她。
    女子约摸也是二十来岁，但看着比拉娜娅大一点。她眨了眨眼，还没等拉娜娅开口，便道：“您就是圣神的继承者？看起来真年轻。”
    “你是？”
    “我是乔安娜，您可能不知道我，我现在已经能够号令隐之圣堂所有的狙击手。”
    拉娜娅这才注意到她胸前的勋章，紫晶三等狙击手。
    拉娜娅想起来了，她自己曾经也是狙击手总司令，虽然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原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隐之圣堂又经历了洗牌。
    “哦……你好。你知道格林特去哪了吗？”
    “格林特不在这里，她和堂主和几位高层刚刚出去了，说是要调查天上那个巨球。”
    “出去了？”
    “是的，他们都签订了遗迹契约，并且在这个战场上血战了六年。为了隐之圣堂，为了异能界，我们别无选择。”
    乔安娜平静地说着，平静得就像她并不是这场战争的亲身经历者，而是从书中知道的这些故事。她见到拉娜娅也很平静，没有惊讶或是表现得特别尊敬，哪怕知道她那惊人的身份。相反，她知道后的表情中反而带着一丝嫌恶。
    “您还有别的事吗？”
    “呃……现在的战况呢？”
    “我也不清楚，您去问十七吧，他比较了解。”
    乔安娜走了，拉娜娅方才从她那句“他们都签了契约”中回过神来，她继续向指挥中心内部走去，令她欣慰的是她在控制台前看到了十七，十七看上去老了一些，额头和眼角有了些皱纹，胡渣也比较明显。他跟拉娜娅本是同龄人，如果这趟去神界真的过去了九年，此时的十七应该已经32岁了。
    只见最显眼的大屏幕熄灭了一大半，只剩左下角很小的一块区域还亮着，那是天辉目前能掌控的视野以及所有盟友所在地。
    十七正在整理一些纸张，拉娜娅凭自己的眼力看到那大概是一个名单之类的东西。像是意识到有人来了，十七抬起了头，他满面的愁容顿时烟消云散，一个箭步就朝拉娜娅冲过来：“你终于回来了！”
    拉娜娅被抱了个结实，她从十七身上嗅到一股烟味，印象中十七是不抽烟的。
    “真好，看到你样子一点也没变，就觉得你好像才离开几天一样。”
    拉娜娅感到十七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从前的十七一直是活泼的，现在更多的是沉淀的沧桑感。
    “还有，你是拉娜娅，是真的吗？那些尖耳朵说起过这个名字。”十七把拉娜娅放开后又问，眼睛里闪着光。
    拉娜娅突然想到，从她初为遗迹契约者以来，她好像从来没有对现世的人透露过自己的名字，除了茉崔蒂。
    “啊……是的。先不说这个……”
    “真的啊？！！”十七哭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或者死了……想想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原来那个时候回到盗贼公会的是真的十六……我们的十六……”
    拉娜娅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目光也躲着对方，瞥向一旁的桌上，“你刚刚在整理什么东西？”
    十七顿了有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牺牲者名单。”
    拉娜娅赶紧走到近前看去，只见上面密密麻麻，每个名字中间只有一个字母的空位，一页纸上估计有百来人，而这一撂纸有人的手掌那么厚。
    “你还是别看得好。”
    拉娜娅闻言收回了目光，但那些文字的残影仍然钉在视野中央，让她有些目眩。
    “莫莉呢？”她下意识问。
    十七叹了口气，“我正想告诉你，莫莉就是茉崔蒂，这其中……说来太复杂了。茉崔蒂现在又为夜魇效命了。”
    “什么？”
    “但我们的失败并不是茉崔蒂的错，她在被夜魇识破之前一直帮着我们。劣势是一点点累积的，三年前，当他们攻打到生命之泉时，‘莫莉’终于展示出了她的真正实力。但是已经为时已晚，首领被他们挟持，生命之泉也危在旦夕，茉崔蒂无法再往前一步。在这样的死局下，她所做出的选择，让我们的状态颓废至今……”
    “她央求奥斯塔里昂不要杀了首领，也不要摧毁生命之泉，她说，她会每个月在天辉杀一个人，并献给奥斯塔里昂。”
    “奥斯塔里昂说，太少了。一天！”
    “一天杀一个？”
    十七沉重地点头，“茉崔蒂最终还是答应了。三年过去了，已经有上千无辜的人死在茉崔蒂手里。”
    无辜，真的无辜么？这些被杀的天辉士兵，手上也不知道有几条人命。
    拉娜娅知道，普里斯特对于茉崔蒂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换作是自己身在这样的处境，或许也没有其他选择。
    “Roshan呢？”
    “Roshan早已倒下。卡尔凭借不朽之守护，一举捣毁了我们两重防御塔，当时听回来的异能者士兵说，他还将隐之圣堂夷为平地。”
    又是这家伙……
    “其他的情况呢？现在的局势怎么样？”
    “你也看到了。”十七用目光指向大屏幕，“我们必须留人在这里，跑不了，如果茉崔蒂找不到我们的人，我们的遗迹就没了。”
    拉娜娅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
    “你打算去哪里？我们虽然知道首领的位置和看守的情况，但是那些看守者的实力……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他们已经在遗迹战争的规则中成长为至强者。而茉崔蒂的动向，我们没有办法掌控，她一般也是和几个夜魇大将级的一同行动。你要去找卡尔算账的话，我劝你还是先冷静一下……”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投降？”
    十七瞪大双眼看着拉娜娅，仿佛他觉得拉娜娅的想法很不可理喻一样。
    “你知道遗迹被摧毁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失去所有力量，被胜者奴役。可你们现在的状态跟这有什么区别？甚至比这更糟，你们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家畜，每天提心吊胆，祈祷今天的屠刀不会落到自己脖子上。”
    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有哪些人死在了茉崔蒂手里。
    “不，你错了！不会这么简单的。如果天辉的遗迹被摧毁，夜魇之力会越发壮大，他们会占领这个世界，你平时走在路上看到的就不会是人类，而是恶心的僵尸、骷髅；天空始终阴云密布，苍蝇和蛆虫到处都是，没有干净的食物和水给你，草木枯死，生灵俱灭。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就算不杀我们，我们也无法活下去！”
    拉娜娅的眼前浮现出十七所说的图景，她从未想到过这些，因为，在不久之前，夜天已经告诉了她更令人绝望的事情。这个世界轮不到奥斯塔里昂将它改造成死亡国度，就可能会因两星的碰撞而四分五裂。
    十七缓缓摇头，“十六，你真的变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九年没见了。”
    “你们是不是还不清楚眼前最大的危机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
    拉娜娅带十七来到室外，他们第一眼就看到了遮蔽半边天空的异星。
    “就在刚才，有一位天使为了保护我们，耗尽了自己的所有生命能量。如果不是他，这两颗星球现在已经相撞。”
    她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大致对十七说了一遍。从十七口中，拉娜娅也得知，天边这颗星球的出现也是不久前发生的事。这么看来，她回来的时机可真是一分也晚不得，如果她在苍穹之颠多待那么一会，后果可想而知……
    “只有一个月了？我们能去哪里？”
    拉娜娅将她在来时的路上思考的结果说了出来：“离可能的撞击点最远的地方只有北极岛。我想说，我说的投降，不是屈服。我们必须和夜魇联合起来，哪怕是暂时的。只有联合双方的力量才有可能抵挡住这次浩劫。”
    “听起来很难实现，我……我去帮你把人都叫过来。”
    会议大厅很快就聚满了人，拉娜娅将那颗星球的事情对他们说了一遍。
    “我听说，一块直径十千米的陨石砸下来，都有可能杀死所有生命，别说这是一颗跟地星体积质量相当的行星。”有人道。
    “我会想办法在那边提前破坏异星。”拉娜娅说。尽管她对自己的力量没有多少信心，但她只能相信夜天的决策。“这样，你们就只需要抵挡住小的碎块撞击，而北极岛是离可能的撞击点最远的唯一陆地了。”
    “那必须先尽快通知在战场外的士兵们的家属前去避难，修建避难所。”
    “但问题是，我们和夜魇之间的仇恨已经积累了很多年。”
    “放心，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一定也想活命。”
    “就算这么说，如果他们有什么不好的举动呢？我们毫无办法。”
    “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如果无动于衷，甚至还维持着敌对状态，我们都会死！”
    所有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陈对拉娜娅说道：“那好吧，你跟我来。既然我们有这个想法，那就必须让夜魇知道我们的意图。这是神秘商人送的传音器，你可以用它对夜魇传话。”
    “神秘商人是谁？”
    陈摇头，“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为何存在在这里，为何向我们提供各种战争武器，为何我们的攻击对他无效。”
    拉娜娅眼前一亮，她认为，神秘商人很有可能知道些什么！光是他能令所有攻击对他无效化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个一般人！也许……也许这次的撞击，他也能有办法！
    陈似是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即刻道：“你是不是想寻求神秘商人的帮助？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他在交易时都从不让砍价，我觉得他不会是那种轻易帮助别人的人。何况茉崔蒂还在我们曾经的地盘上巡逻，跟着她的还有好几个厉害的角色，你又已经脱离战场太久，万一你碰到他们，哪怕茉崔蒂帮你，你也不可能打赢他们。”
    拉娜娅一想，好像也是。路上可能会碰到茉崔蒂和她那帮“监督者”不说，就算平安找到神秘商人，他也不见得真的会透露什么。
    “我即刻向夜魇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