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 慕林 第173节
永宁长公主此时已经盘算完毕,心里有数了。她微微一笑:“你们几个孩子,总是爱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那几家铺子加起来,不值上万把银子,起码也有七八千两了,作价六千卖给我,这哪里是显之一个少年人能做得了主的?万一他家大人回头知道了,还以为我仗着他们不在家,就欺负人家孩子呢。
“你去见显之,就说是我发的话,知道他如今为家里弟妹操心,又急着回乡去,想早日将那些铺面脱手,若他信得过我,我就打发人跟他签订契约,把他想出手的铺面全都买下来。三年内他若想要把铺面买回去,只管拿着契约来找我,我原价卖回给他,不会多要他一两银子。如此,他就算回去跟家里大人说了,也不至于被骂得太惨。”
这就是给了谢家随时可以反悔的选择余地。不过永宁长公主心里明白,谢家既然提出要卖产业给她,就绝对不可能反悔了。
马二公子与马玉蓉都没想得这么深,只觉得自家母亲的做法又公平又周到,可以说非常贴心了,都高兴地接受了。马玉蓉回了房就去给谢映慧写信。马二公子也另外打发人给谢显之传话去了。谢显之与谢映慧收到回音,心里对永宁长公主是更加感激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反悔的念头?
第二日,永宁长公主就派手下的心腹上了谢家的门,正式签下了交易的协议书。谢显之作为谢家代表,才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长公主的心腹便立刻从袖袋里掏出了银票,当场付清了款项,端得是干净利落。
这都是永宁长公主特地吩咐的。便宜她占了,对谢家她也会尽可能去关照。谢家兄妹用不了多久就要离京,何必让几个孩子苦等银钱?她堂堂长公主,又不缺那几千两银子。
除了付钱爽快,永宁长公主还给谢家兄妹提供了另一项便利:谢映慧的伤,一向是由长公主府的太医负责诊治的,从前大家都住在报恩寺里,来往也方便,如今各归各家,谢映慧就只能自个儿亲自坐马车到长公主府去见太医了,不但路途远,路上还可能会磕碰到伤口,多有不便。如今永宁长公主亲自发了话,让自家府里的太医亲自上谢家给谢映慧复诊,免去了她两地奔波的苦。
谢家兄妹几个顿时惊喜不已。
第571章 来信
谢显之很高兴。搬回珍珠桥后,谢映慧只去过长公主府复诊一次,他一路护送,别提有多担心她会碰着伤口了。
那日谢映慧从报恩寺返回东门外的小宅时,哭得那副惨样,给他留下的印象真是太深刻了。
如今长公主府的太医亲自上门诊治,谢映慧就可以舒舒服服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换药、包扎了,不必劳累也没有危险,这难道不是最好的事吗?
谢慕林也觉得很好,不仅仅是因为谢映慧不必出门奔波,还因为长公主府的太医不是隔几日来一趟,而是天天过来。如此,谢映慧天天都能换上干净的新药,还可以请太医根据她伤口的痊愈进度来调整药方,对她的伤势更有好处。而太医每天也只是略坐一小会儿,差不多干完活就走了,连顿便饭都不在谢家用,他们谢家只需要付出一杯清茶就行,多省事儿呀!谢慕林决定回头等大姐的伤好了,就准备一份厚礼给太医送去,劳他这些日子以来费心了。
谢映慧就更不必提了,她本身就是受惠的那一个,自然更对永宁长公主感恩戴德。
兄妹三人心情都很愉快,可相比之下,他们的三妹妹谢映容,心情就不太好了。
由于她近日比较老实,又没了帮手,外头的人无论是薛四姑娘还是卞家,都没有主动上门来帮她的缘故,谢显之心情一好,便开了金口,允许她与卞大姑娘通个信,问一下那日事情的后续。
谢显之其实只是想让她正式跟卞家人告个别,并谢过卞太太负责任地一路送她回来。
但谢映容自个儿有私心,便在信里试探地问了一下程笃的病情,还想知道卞家人那日去探病后,宁国侯府方面有什么话说?如今程笃的病情是否已经好了?
她觉得,程笃的病若已经大好,宁国侯府没理由不上门来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如果他们忘了,她就让卞家去提醒他们一声。
卞大姑娘隔日就回信了。
信是送到谢家大宅门房上的,信使没见到谢映容本人,不过她本身好象也不强求的样子,把信给了蔡老田家的,就转身离开了。
这让谢映容看完信之后,想找个卞家下人问问细节都不成。
她心里有些慌。
卞大姑娘在信里也没说什么特别的事,主要就是提到自个儿家近日一切如常,听说谢映容回到家里了,就有些遗憾那回去报恩寺附近等太后车驾时没能与她遇上。卞大姑娘那日是被亲妈忽悠着留在家里了,她好象至今没回过神来,一直都觉得自己只是运气不好,碰上小弟闹腾,父母祖母又必须出门,只好由她留下来照看小弟了。她也知道谢家兄妹不日就要离京,自己却一直在帮母亲卞太太忙乎家里的事,也不知能不能抽出时间来给谢映容送行。她会尽量挤时间,但不敢保证,请谢映容原谅她。
为了可能没法给最好的朋友送行而赔礼,卞大姑娘随信附送了一只亲手绣的荷包,绣得一般般,但已经是她近期最好的作品了。谢映容以前夸奖过她的绣功虽不出色,配色却配得极好,还说绣功只需要练练就有了,配色的天赋却不是人人可得的。卞大姑娘深信谢映容会喜欢她这只近期的得意作品绣花荷包,因此特地送给她做念想,还嘱咐谢映容一定要给她写信。
谢映容觉得这都是废话,很没有耐心地一览而过,终于在信的后半部分看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程笃的病情确实大有起色,除了谢映容那张药方的功劳以外,宁国侯的好友左御史还荐了一位曾经任过太医院院判的老大夫过来给程笃诊治。这位老大夫盛赞谢映容送出的药方,还说他自己开方,也差不多是这样了。不过有几味药材还需要调整,因此他把药方做了修改,让它更贴合程笃的病情。
程笃服了药后,效果立竿见影,好得比先前服了根据谢映容那张药方配的药时还要快,不过三五日功夫,就已经行止如常。宁国侯与程笃的父母都对那位老大夫感激万分,给他送了丰厚的谢礼。至于引荐有功的左御史,宁国侯同样也不会亏待。
看信看到这里,谢映容差点儿没吐出一口血来。
她知道那位老大夫是谁了,上辈子就是他治好了程笃!没想到这辈子她都截了胡,还是叫这老头子出了头!引荐老大夫的事,算在了左御史头上,其实根本就是左思云干的吧?!怪不得大姐谢映慧会说,近日又有程左两家继续议亲的传闻了。左思云父女推荐那位太医院前院判去给程笃诊治,分明就是要提醒宁国侯,别忘了两家的亲事呢!
谢映容恨极。她家世出身都不比左思云差,只不过是父母不在跟前罢了。就算程笃还是被那老大夫治好了,也是因为她给出的药方,病情才能有所好转,否则还不知要多受几天的罪!那老大夫上辈子都能把病重将死的程笃救回来,这辈子要治病情已大有改善的程笃,自然容易得很了!宁国侯府要感激老大夫与左家人,怎么就把自己这个真正的救命恩人给忘了呢?!就算真要因为救命之恩而提亲,那也该是自己排在左思云面前呀!
谢映容越想越委屈,差点儿哭了鼻子,只是想知道信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方才强忍着。
不过卞大姑娘说完程家表哥的病情好转之后,就没再多提这事儿了。她近日另有烦恼,事关她的父亲卞举人。
卞举人那日在报恩寺外见了四皇子一回,前些日子去探访一位亲戚时,遇上了一个乔家人,是四皇子的生母乔美人的娘家堂兄弟。他出人意外地向卞举人提出了一个建议:等过几年四皇子出宫开府时,需要几个信得过的王府属官,卞举人既是乔家远亲,性情又端正稳重,乔家人问他是否愿意在四皇子将来的王府中任职?
那乔家人透露了,是四皇子亲自向他妻子提起卞举人的,说见过一面,觉得是个老实的读书人。乔家人虽然对四皇子将来的王府属官空缺很感兴趣,但王府属官位置挺多,不差这一个,卞举人本就是乔家远亲,倒也不算是便宜了外人。
几年后的事,卞举人不需要立刻给出答复,便表示要回去考虑。但他回家后,将此事告知家人,卞老太太立刻就极力赞同他入王府任职。卞太太则觉得,先考一考会试无妨。四皇子还不满九岁,等到他出宫开府,至少是六年后的事儿了,时间都够卞举人考两回会试了。倘若他能考取进士功名,就算入王府,品阶也能高些。若不想入王府,亦有其他的选择。
可卞老太太担心,这种做法会让乔家人认为卞举人不够有诚意,将来四皇子嫌弃他怎么办?
婆媳俩因此起了矛盾,卞举人心里更偏向妻子的意见,却不敢公然反对母亲,事情就僵持住了。卞大姑娘见状,很为家人担心。
谢映容也很担心。她瞪着信上说卞举人被四皇子看中,可能会成为后者的王府属官的字句,真的要吐血了!
第572章 葬送
上辈子的程笃是如何发迹的?谢映容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但她可以从江太太小程氏时不时的讽刺、抱怨与酸话里,探得几分内情。
程笃本来一直被继祖母和叔叔一家打压,就算有宁国侯支持,也迟迟未能找到好差使,出人头地。后来宁国侯病重,更加没法替嫡长孙出头了,程笃的处境也越发艰难。
他的父亲程信当初娶妻时,因受继母算计,是低娶了六品官卞大人之女的,但卞大人去世多年了,程卞氏只有一个弟弟,至今还是举人,根本没办法成为姐姐姐夫与外甥的助力,宁国侯夫人与程礼夫妻对他们一向很放心。
真正的转机,是程笃的舅舅卞举人考取了同进士的功名,却因为受姐姐姐夫连累,同样没办法谋得好缺。卞老太太就去求远亲乔家,想托乔美人与四皇子那边的关系,给儿子谋一个官做。恰逢三皇子出宫开府,需要人手。吏部安排王府属官时,见卞进士这位新科同进士还未有去处,便随手安插进了候选名单里。不久之后,卞进士就被委任为三皇子的王府典簿了。
这只是区区正九品的官职而已,让一个同进士去做,多少有些委屈了。但卞进士知道这是吏部的分派,也不敢要求太多,还安慰自己,这个官职胜在能经常见到三皇子,自己又是正经科举出身,文笔也不错,还是很有上进空间的。
乔家有人在吏部任职,虽然只是芝麻小官,但靠着乔美人的面子,旁人待他也客气三分,不过并没有谁真的把他当一回事。他虽然曾经向人推荐过卞进士,但也就是略提了一句罢了。对方没应承,他也就不再提起。他只愿意为卞家出那么多力了,后来见卞进士得了官,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功劳,却还是在卞家人面前夸耀,这都是自己费了多少力气,云云。
卞老太太信以为真,特地送了丰厚的谢礼,后来卞进士告知母亲这是吏部分派的差使,与乔家无关,她才知道自己上了当,气得病倒了,本来就不大好的身体,越发虚弱下去。卞家便因此跟乔家彻底闹翻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好歹卞进士也算是做上了官,而且三皇子当时得宠,又与太子渐行渐远,宁国侯府虽与曹家是姻亲,却还没法把手伸到三皇子府里去。卞进士在王府里,地位还算是安稳的。
但因为吏部那个乔家人吹牛的关系,三皇子一度误以为卞进士进王府,是靠的四皇子外家的关系,疑心他是来做奸细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大信任他,更不重用他。王府典簿本来是在长史司内掌章奏文牍事务的,但三皇子另找别的心腹来负责相关事宜,甚至连柱国将军府的次子萧瑞都曾经在王府里处理过一段时间的文书,直至婚后才调任他处,卞进士几乎被架空了,处境颇为尴尬。
后来他把自己的亲外甥程笃荐给了三皇子,三皇子意外地很欣赏程笃的学识才干,在交谈中了解到了卞进士的经历,方才解开了对他的误会。卞进士在王府里从此步步高升,总算站稳了脚跟,而他的外甥程笃,也靠着三皇子的重用,成为了萧瑞之后最受三皇子信任的心腹,平步青云。
等到三皇子被册为皇储,前者麾下就再也没有比程笃更风光的下属了。而后新君登基,萧瑞身死,越发没有人能盖过程笃的光芒。他继承了宁国侯的爵位,把二房一家与曹家人一起送进了死牢,把过去曾经受过的屈辱全都还了回去!
从程笃的这些经历,谢映容可以看出最重要的一点:他之所以能得到三皇子的欣赏,成为后者最重视的心腹,关键是要有一位任职三皇子王府属官的亲舅舅!
虽然卞举人刚做属官时,不太受重用,但他身为属官,就有资格向三皇子荐人,也靠着推荐的外甥翻了身。若卞举人不是三皇子的属官,若他没有向三皇子推荐外甥程笃,那么无论是卞家,还是程笃,未来都会一文不值!
三皇子要争储位,就一定要先把太子从东宫储君的位置上赶下来。那到太子身后的曹皇后、曹家人,也必定是他清除的对象。靠着与曹家是姻亲关系而作威作福的宁国侯府,自然也是被连带着清除的目标。不管宁国侯府的大房与二房之间如何不和,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家子。程礼夫妻要死,程信夫妻没理由能逃出生天。三皇子何等尊贵?难道他对付一家子,还要分心去考虑这一家里哪个房头才是真正依附曹家的么?他才没这个闲心呢!
倘若卞举人不能成为三皇子的王府属官,程笃没有一个可以把他推荐给三皇子的亲舅舅,那么后者只会被视作宁国侯府的一份子,与侯府其他人一同被三皇子清除掉,前者身为宁国侯府的姻亲,若是运气好,兴许有活命的机会,但未来前程是不必提了,若是运气不好,一并赴了黄泉,也是很正常的。
所有一切的关键,就在于卞举人成为了三皇子的属官。
可谢映容没想到,原本她只是想帮卞举人一把,让他有机会提前见到三皇子,争取三皇子的青眼,好避过上辈子那一两年的尴尬时期,直接成为三皇子得用的属官,却未能成功,反而促成了卞举人与四皇子的接触。
四皇子不过是半大孩子,能懂得什么?天知道他是因为什么缘故才想要卞举人给自己做将来的王府属官的?偏偏卞老太太与乔家有些远亲关系,她竟然为这么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位心动了!倘若卞举人真的听了母亲的话,去了四皇子府,那三皇子就真的不可能用他了!
卞举人不做三皇子的属官,那程笃要怎么成为三皇子的心腹呢?
程笃不成为三皇子的心腹,他岂不是要与宁国侯府其他人一起,成为三皇子铲除曹氏余孽时的牺牲品?!
那程笃未来的锦绣前途,无上风光,那些传闻中最吸引谢映容的所有所有……岂不是全都成为了泡影?!
谢映容忍不住泪流满面,捶着自己的胸口,扑到床上哭出了声。
她为自己谋划了大好的姻缘,光明的前程,以为能沾程笃的光,怎么就……怎么就把程笃的锦绣前程给葬送了呢?!
第573章 痛哭
谢慕林察觉到了谢映容的不对劲。
她每日到前院理事时,总是会时不时听到金萱堂里的喧闹声,有时候是蒋婆子对谢映容的热嘲冷讽,有时候是谢映容对蒋婆子的反驳,有时候她也会大声叫唤生母大金姨娘,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又或是装起可怜来,用哭声来挽回生母的心,只是大金姨娘多数时候不怎么理会而已。
后者最多只会在生活上满足女儿的需求,比如送些可口的饭菜,多添些取暖的炭火什么的,至于传信、打探等类似的要求,她就不予理会了。
可以说,金萱堂每天都挺热闹的,今天却清静得可怕。
谢慕林只能听到蒋婆子跟几个婆子丫头在院门口处小声窃窃私语,却难得地没听到谢映容的声音,心里实在有些好奇。
她知道卞大姑娘昨日送了信来,门房的蔡老田家的早在把信送去金萱堂之前,就先报到她那儿去了。她当然不会做私拆他人信任这种事,只嘱咐蒋婆子留意谢映容收信后的反应,以及打算采取的新行动,就让蔡老田家的去送信了。
谢映容又没有三头六臂,少了帮手后她什么都做不成的。而谢慕林之所以没有反对长兄谢显之让她与卞大姑娘恢复通信,也是希望谢映容能从卞大姑娘处得到程笃议亲的确切消息,从此对他死了心。
天知道谢映容为什么对自己和程笃的婚事那么有信心?谢映慧明言告诉她,程左两家又恢复议亲程序了,她也只知道骂人,仍旧不肯对程笃死心。也许这是因为谢映慧对她从来就没几句好话的缘故?那卞家人告诉她的消息,她总会相信了吧?
现在看来,卞大姑娘估计是告诉了谢映容准信,而谢映容也相信了,人正沮丧着呢,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安静的。
想到这里,谢慕林就让人把蒋婆子给请了过来,问她谢映容在收到卞大姑娘的信后,都有些什么具体的反应?
蒋婆子本就肩负着看守谢映容的职责,倒是时常留意她的动静。只不过金萱堂比报恩寺东门外的小宅大得多了,又是她住惯的地方,近日谢映容老实不少,她也就跟着偷偷懒,有事只让小丫头去盯梢,自己却躲进房间里摸鱼去了。谢慕林问她谢映容的事,她能说出来的,基本只有那几条,不理人、不说话呀,摔东西撕衣裳呀,趴到床上哭呀,之类的,都是谢慕林听说过的。
她好不容易才记起了一条新的:“昨儿晚饭她没怎么吃,金姨娘不放心,亲自去看她,还给她做了碗面,她没吃,就把金姨娘赶出来了。金姨娘偷偷跟丫头说,好象看到三姑娘脸上有泪痕。今儿早上,金姨娘不放心,又亲自做了碗粉丝汤,让人给三姑娘送过去,这回三姑娘倒是吃了。不过吃完之后,她还是继续伏在床上哭。金姨娘在门外张望了几回,她都没理会。”
大金姨娘虽然恼恨女儿,但毕竟母女连心,看到谢映容不吃饭,她还是没办法置之不理的。只是看谢映容的反应,不象是打算借机与生母修复关系的样子。她之前无论如何对生母做小伏低,甜言蜜语,如今都白费功夫了。她的言行充分暴露出她对生母的冷漠无情,大金姨娘心里也不知是何感想。
谢慕林忍不住为大金姨娘一叹,随即又想起了眼巴巴等待着大金姨娘关爱的谢徽之,再叹了口气。
她决定到金萱堂看谢映容去。虽然她不打算安慰这个不争气的庶妹,但还是想趁热打铁,打消谢映容对程笃的妄想的。强扭的瓜不甜,无论是程笃本人,还是宁国侯府,甚至是与谢映容关系友好的卞家,都没人支持她嫁给程笃,她在那里坚持个什么劲儿?明明跟程笃就没多深的感情,她在那里难受什么呀?!
去的路上,蒋婆子还在一路小声嘀咕:“三姑娘早些想明白了也好。大小姐都说了,宁国侯府的孙少爷要娶大理寺卿家的侄小姐,两家你情我愿的,就差没下聘了,三姑娘平白无故地插一只脚进去做甚?!老爷太太都不知道,老太太也没点过头,就只有三姑娘在那里白日做梦。她对卞老太太那般敬重,有时候连老太太都被她撇到一边,就是因为卞老太太是那个程少爷的外祖母!其实她又见过程少爷几回呢?还不是图人家是侯府公子?天下的公侯子弟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
谢慕林听得好笑,只不出声,到了金萱堂,瞥见大金姨娘又窝在房里没动静,估计也正郁闷呢,便直接去了谢映容的房间。
谢映容果然正伏在床上,背对着房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谢慕林走得近了,方才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啜泣声。
她该不会是从昨天一直哭到现在吧?还好没忘了吃早饭。
谢慕林撇了撇嘴,走到床边小声说:“你有这么难受吗?我们不是早就告诉过你,程笃跟左家小姐要议亲?你当时没信吧?现在知道我们没撒谎了,你就哭起来了。其实你哪儿来这么多真情实感?程笃压根儿就没怎么搭理过你,你怎的就对人家情根深种啦?”
谢映容哭得大声了些,但没有动作,也不理会谢慕林。
谢慕林挑了挑眉,继续道:“你是见程笃出身侯府,又长得人模狗样的,未来前程应该也会挺好,才想要嫁给他的吧?可你也看到了,他目前处境不是很好,宁国侯偏心他,却连他的婚事都没办法随心所欲,将来有什么前程也很难说。你也不清楚他本人的性情喜好,怎知道嫁给他就能过得好呢?你确定自己将来不会遇到更好的对象了吗?别哭了嘛。要哭的话,哭这一宿也够了。好生收拾心情,准备回湖阴的事。也许你到了老家后,会发现更合你心意的英俊小哥哥呢?”
谢映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翻身冲着谢慕林大嚷:“你知道什么?!你知道我错过了什么?!你以为我哭的只是一个程笃?!你什么都不知道!”
谢慕林吓了一跳,但很快镇定下来:“你什么事都藏着掖着,我当然不可能知道。要不……你现在就跟我说说呀?我知道你的心情难过,也许跟人分享一下,你就会好受一点呢?”
谢映容张张嘴,很快反应了过来,啐了一口:“你休想套我的话!你们哪儿有这么好心?不过是想趁机笑话我罢了!”
谢慕林白了她一眼:“你之前对程笃死缠烂打的时候,我们姐妹才要看笑话呢。现在你都没戏了,我还有什么笑话可看?”
“谁没戏了?谁死缠烂打了?!你别胡说!”谢映容驳道,“败坏了我的名声,难道你们几个就有好处了?!”
谢慕林一哂:“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有名声?行吧,还好你没在卞家人面前明言你想嫁给程笃的话,还可以继续装成个好姑娘的样子。就这样保持着清白形象离开吧,大家都省事。”
“我才不要呢!”谢映容一把抹去面上的泪水,恨恨地道,“我怎么能就此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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