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作者:枝呦九) - 继室(作者:枝呦九)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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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王说了这么多,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站起来,道:“你我实在是道不同,那就不要再来往了。”
    刕鹤春沉默以对,被这一番话说得抬不起头,但又觉得越王把这么大的罪责给他又不公平。
    他并没有对那群人做什么,最多只是说了句话罢了。即便是温如故,他是做错了,但他的本意不是如此。
    他只是希望他勤洗澡,勤换衣,不要浪费自己的才能而去青楼荒唐。
    他没有恶意的。
    且他和越王是多久的兄弟了,这般的话早可以说开,他也可以改。怎么就要闹到这般的田地呢?
    他喝得酩酊大醉,踉踉跄跄的回府。松亭扶着他去苍云阁,正好碰见了折绾回家。
    她一点也没惊讶,“去厨房叫醒酒汤来。”
    上辈子直到她去世越王也没理他。
    刕鹤春其实还是清醒的。他睡在床上怔怔的,一转身,瞧见折绾站在不远处拆信。
    他下意识问,“谁的信?”
    折绾:“越王妃刚送来的。她说你跟越王的事情,不关我和越王的事情。”
    她笑了笑,“越王说,他愿意跟我联手一块去闽南买地种茶叶,还望我不要因为你跟他有所嫌隙。”
    刕鹤春喝解酒药的时候,就跟喝毒药一般了。
    第41章 犹怜草木青(4))
    刕鹤春病了, 解酒汤药好像真成了毒药,越是清醒,越是让他心里喘不过气来。
    他一身酒气, 也不去换衣裳,就那么瘫在床上,折绾是不愿意挨着他睡的。好在书房里面早就置好了床榻, 她平日里要是太累了就直接歪在上头睡——素膳都说她懒了许多, 出屋子的几步路都不愿意。
    但从案桌前站起来倒头就睡的滋味实在是好, 便没有挪出去。此时倒是用上了。
    赵氏及时得了消息, 急匆匆赶来,哭得泪眼涟涟:“好生生的, 怎么就烧起来了?”
    刕鹤春翻了个身, “母亲请回吧。”
    他想静一静。
    赵氏就去书房里面骂折绾, “你是做什么吃的!鹤春怎么就成这般了!”
    折绾不紧不慢的宽慰道:“母亲不用担心, 他那是伤心了。男人的事情,咱们女人不懂, 何必要去管呢?”
    赵氏被噎了下,恶狠狠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折绾:“他说要去找越王吃酒……结果回来就这般了。我问缘由也不说, 还让我出来。”
    赵氏一点儿也没有怀疑她的说辞。她是瞧见儿子早间来请安的时候翘着嘴的, 晚间回来这般, 定然是遭了打击——若是越王打击的他,倒是也合情合理。
    且她也被请了出来, 不让待在屋子里。她都不能待在屋子里,何况是折绾。
    她发愁, “这可怎么办好?他上回生病还是阿琰去世之时, 这都好几年没病了。”
    她急得团团转,但也没有办法, 只能哭着离去。折绾晚上睡了个安安稳稳的觉。第二天起床之后听闻刕鹤春递了告假帖去吏部,一共告假三天。
    她诧异起来:十几年相处之中,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告假。
    上次还是勋国公府满门抄斩之时。
    此后多年,无论是刮风下雨,高热低烧,他都没有告假过。
    哦……不对,自己死后,他应该也是要告假的。作为寡夫,他要第二次缠上白头布。
    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人传一传他克妻的名声?
    折绾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想,嘴巴却自然而然的告诉蝉月,“要一个咸鸭蛋,配一碟酸萝卜和辣子,一碗热腾腾的葱油面。再要冰糖燕窝一盏,竹节卷小馒一碟。”
    蝉月看看主屋,迟疑道:“那大少爷呢?”
    折绾:“清茶泡饭一碗。”
    早间两人坐在一块吃早膳,刕鹤春病恹恹的,确实是精神萎靡。这般脸色朝君也确实不妥。
    他也不挑,清茶泡饭风卷蚕食一般很快就吃完了,而后就是坐在那边发呆。
    折绾还发现他时不时就要看她几眼。但又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他如今从越王那边知晓了自己的罪过——虽然这罪过她不知道是什么,但能让他这般,想来是大罪过了。
    既然如此,依着他的性子,也会想起她说长姐是真菩萨还是假菩萨的话。
    如今憋着闷着,是想问问自己长姐又是如何埋怨他的。
    但他不敢问。
    折绾也没想他问。问了她也不会说的。那些埋藏在长姐心里的痛,她在这个家里过了十五年,她可以感同身受,他却不行。
    既然不行,就时时怀疑忐忑着吧。
    她放下碗筷,悠悠的用帕子擦擦唇角,“我今日还要去越王府,川哥儿那边,你既然在家里了就看顾着点,别什么都不管,他毕竟是长姐唯一的孩子。”
    刕鹤春僵硬着点了点头。他送她出门,一路上似乎还是想找个时机问,折绾便一直默不作声,他竟然也能一直默不作声。
    分离的时候,他道:“你帮我带一句话给越王吧。”
    折绾点头,“你说。”
    刕鹤春:“你就说,我会改。”
    折绾毫不意外。
    越王也不意外。折绾在的时候他一句话不说,等折绾走了,他见缝插针的就对越王妃抱怨:“他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他改不改的,跟我又没关系。我也不用他改。”
    几十年的性子,哪里是那般容易改的。
    越王妃正捧着折绾送来的海棠花四处放,这里瞧着不好,那里也瞧着不好,于是四处走动,寻找最好的地方。
    越王跟着一块走,嘀嘀咕咕:“而且我也不用他为着我改。我和他道不同,他喜欢天上的月亮,我喜欢地上的粟米。到时候碰见矛盾,他硬要说他的月光能让我的粟米长大,我怎么办?那般我就要冤死了。”
    可见还是心有埋怨。
    越王妃捧着花笑得不行,道:“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而后道:“今日阿绾来的时候,半点没有为他说话,只一直在说闽南的事情,我瞧着她比之前的阿琰还聪慧。”
    今日一见,她对折绾更加欣赏,连称呼也变了。
    她唏嘘道:“阿琰每次都为刕鹤春说好话,后头我劝她不要这般活着,不然有什么意思?她也说要改,哎……可惜了,最后那样死去,我都为她难过。”
    越王也感慨:“她真是可惜了。”
    又说起折绾:“我还怕她一个弱女子会因为我和鹤春闹僵而跟咱们断绝来往,没想到今日她还能照常来赴约。”
    越王妃:“所以我才要再邀她上门!这般的女子可不多见。”
    于是,折绾再次收到了越王妃的帖子。她自己都诧异了,便写了回帖,想要带上袁夫人一块。
    越王妃当然没问题了。她还想问问闽南茶叶的事情呢。大家都在做此事,她闲着无聊也想掺几手进去。
    袁夫人这是第二次见越王妃。第一次还是几年前,越王设宴,她跟着袁耀一块去赴约,吃过一顿酒。
    但她没跟越王妃交谈过,越王妃应该也不记得她了。
    她当时一直低着头。
    她激动得手抖,又有些惶恐,“这可怎么办?”
    袁耀逗她,“那你别去?称病?”
    袁夫人:“不行啊,是刕少夫人要带着我见世面呢,我不能拂她的好意。”
    “再者说,有她在,我也出不了什么丑。”
    袁耀极为高兴,还要带着她去买衣裳。若是知晓她学会官话还有这般的好事,就是逼着她学也要逼的。
    袁夫人已经很久没有买新衣裳了。最初穿着去见刕少夫人那件衣裳也是出嫁的时候带的嫁妆剩下的。
    她坐在布行里,看着上头的绣花,道:“其实我们那边的花样子也好看,但京都不时兴。”
    但她可以画下来给刕少夫人看,万一她喜欢呢?
    袁耀却在买了衣裳首饰后开始紧张,他道:“明日见了越王妃,你千万别乱说话。”
    本是好事,若是变了坏事就难了。
    人都是不愿意被看不起的。袁夫人在折绾那边大多是夸,丈夫这般说,她心里有些不服气,“我懂的事情你又不懂,你才别乱说吧!”
    茶园的事情袁耀哪里有她懂得多。
    她铺好床睡觉,侧过身闭眼,袁耀就笑,“嘿,脾气还大了。”
    第二日去了越王府,越王妃还道:“袁夫人……你好像变了很大。”
    从前头一直低着,半点不看人,也不说话,只会腼腆的笑。如今抬着头,时不时接两句话,越王妃还看清了她的脸。
    肤色虽然不白,称不上美人,但带着一股麻利劲,一看就知道是个爽快人。
    越王妃握着她的手道:“以后常来坐坐。”
    袁夫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折绾就笑起来,“肯定来的。”
    但接下来半个月她却是没有心思去越王府。江南水灾八百里加急进了京都,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折绾呆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竟然这么早吗?”
    她只记得是年后,但现在才二月多。
    那刕鹤春就要离开京都了。这是急事,一般第二天就要动身的。
    可好几日后,关于他的任职却没有下来。折绾诧异的看着他每天忙早忙晚,她忍了好几次才过去问,“陛下派人去江南赈灾了吗?”
    刕鹤春:“派了,是我的同僚。”
    他说起这件事情也颇为头疼,“那几日我告假在家……”
    他也是想去江南赈灾捞一份功劳的。但勋国公却举荐了其他人。
    英国公宽慰道:“这一次……怕是不好赚这份功劳。”
    他收到的消息多一点,小声道:“有人……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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