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阿降临 - 天阿降临 第701节

    “原地休息，等待后续部队。”楚君归道。
    终于等来了这个命令，幸存的探索者们却没有庆幸，也不高兴，他们平静的做着临时掩体，调试给后方定位的仪器，干着一切该干的事。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人会怕死，会动摇，那么现在活下来的人就只剩下了仇恨，对诡兽、衍生天灾的仇恨。生和死，已经变成了一件小事。
    楚君归背靠着一棵大树站着，右手下意识地抚摸着左臂。林兮走了过来，目光在他左臂上一转，问：“受伤了？”
    “小事。”
    “给我看看！”林兮不由分说，一把拉住楚君归左手，拉起了他的衣袖。
    楚君归的手臂堪称完美，所有的肌肉骨骼配比都是最完美的状态，兼顾力量和速度。他的肌肤如玉，平滑细腻，看不到一点伤痕。但是在林兮眼中，却看到一抹蠕动的紫色，正黏在他的皮肤上，一鼓一鼓地正在从楚君归体内吸着什么，如同蚂蟥。
    “忍着点。”林兮指尖燃起了一点银火，按到了那片紫色上。银火果然见效，紫色被一点点蒸发，不过楚君归的皮肉也随之变得透明。
    楚君归一动不动，任由林兮施展。几分钟后，那片紫色才彻底消失，停止从楚君归体内吸取数据。
    林兮额头已经微微见汗，维持那豆大一点的银火看起来比连续抛出十几块火幕还累。等到紫色完全消失，林兮才松了口气，慢慢熄灭银火。哪知这时楚君归说：“其实我能压得住。你这消耗和收获不成正比。”
    林兮气得咬牙，趁着最后还有点火星，狠狠往楚君归手臂上一按，说：“你这种人要是能找到老婆才见鬼了！”
    “嗯？”楚君归摸摸自己下巴，若有所思：“我那么招人讨厌吗？”
    开天在一边小声默默道：“您不能总说实话，得分场合。”
    第1290章 抵达
    整整等了两个小时，楚君归才等到了博士率领的大部队。
    原本随着博士一同出发的500探索者，现在就只剩下了300人，并且人人带伤，只有博士、麦克米兰和米儿完好无损，但是博士和麦克米兰的储备能量都有明显下降，显然两人不光出手了，而且还是激战。
    询问博士后才得知，沿着楚君归开辟道路前进的主力部队也遇到了多次袭击。前半段如同预期的那样，袭击强度不大，应该是周围区域现存诡兽赶了过来。但是到了后半段就不对了，诡兽都变成了扭曲的几何体，而这是衍生天灾造物军团的标志。不光诡兽变了，攻击的规模和频次也远大于楚君归所遇到的。衍生天灾似乎洞悉了人类的战术，并没有因为楚君归在前开路就放过后方的大部队，而是根据每个队伍规模匹配了相应的进攻力度。
    不过楚君归和另外几个人心中有了一个疑问，既然衍生天灾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来一波集中攻势，把所有人都消灭呢？只是疑问归疑问，衍生天灾的行为无法预测，谁也不知道它在想什么。
    两支队伍合一后，博士拿到了楚君归搜集的数据，经过几分钟的测算就把目标区域的范围从半径1200公里精确到了半径100公里。调整了前进方向后，队伍不再节约能量，开始全速突击。
    接下来就是连续不断的苦战，不知道击溃了多少波阻截后，终于抵达了目标区域，而此时的探索者已经只剩下200人。
    站在一座小山丘顶上，楚君归极目远眺。这一次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目标区域。
    远方大地上，有一片巨大的圆形区域，里面是灰白色的晶质地面，和周围的紫色蠕动地面截然不同，二者之间的分界线泾渭分明，楚君归都只能看到一段平滑的曲线，没有丝毫锯齿。这片区域极为巨大，远端外缘已经超出楚君归视野的极限。如果以正常人类作为对比，那么这片区域的直径恐怕超过10000公里。
    区域上方，是一个巨大的暗红色椎体，大到超出了真实梦境的常识。它是如此巨大，光是高度就超过十万米，许多巨大星球上最高的山峰也不过如此。它的表面是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流动的深红。如果仔细看，视线会越来越深入，到了最后就会是一片无底的黑暗，仿佛椎体内部有着无穷空间，装下了整个宇宙。
    楚君归只是盯着那个椎体看了一秒，就发觉自己的数据有所流失，甚至最核心的一点东西都开始动摇，要被那椎体吸进去。
    最核心的一点东西？楚君归吃了一惊，这应该是自己的核心概念。他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再看椎体的深处。
    博士和麦克米兰也在看着那个深红椎体。
    麦克米兰忽然叹了口气，说：“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看到了高级文明的尸体。原来他们也会死，原来他们死后是这个样子。你说，未来的人类会不会也是这样？”
    不等博士回答，麦克米兰就自己说：“不过这是他们宇宙规则下形成的尸体，我们宇宙的规则下一定是另外的样子，说不定就跟现在差不多。”
    博士问：“这就是你的感想？”
    麦克米兰有些萧瑟，叹道：“我的真实感想是，好像没什么意思。我们辛辛苦苦寻找智慧文明，千方百计地谋求技术进阶，最后就是变成这种东西吗？或者更进一步，变成衍生天灾？”
    米儿轻声提醒：“衍生天灾不是生命。”
    “那个不一定。宇宙中的生命可不是我们有资格定义的。”麦克米兰回了一句。
    博士思索着，慢慢地说：“进化不一定是坏事，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享受和乐趣。你或许觉得眼前的生活没有意思，可要是让你回到中世纪，过那种遍地屎尿的生活，你更不愿意吧？”
    麦克米兰哼了一声，说：“只要过了特定阶段，本质上就没什么不同。我看过帝斯诺的娱乐，和我们有区别吗？要说区别，大概就是我们在虚拟世界中扮演剑士法师弓手，而他们扮演恒星、行星和黑洞而已。”
    博士笑了笑，说：“你今天感慨不少。”
    麦克米兰拿了几颗子弹在手里掂了掂，为它们附加了能量，然后说：“马上就要死了，还不能让我多抱怨几句？”
    “父亲！”米儿惊叫一声。
    麦克米兰回头看了米儿一眼，神色转为柔和，说：“傻孩子，这不是必然的吗？我们是都要死的，不过你有机会出去。”
    麦克米兰说罢，就盯着博士，说：“我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女儿，你怎么说？”
    博士说：“她本来就是最有机会活着出去的那个。”
    “除了活着之外，我走之后，她的一切你都要负责，包括后代问题。”
    博士给了麦克米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放心，这是对全人类有益的事，容不得个体拒绝。”
    “那就好。对了，奥斯汀那老家伙呢？怎么一直没看到他？”
    博士脸上闪过阴影，说：“他已经来过了。”
    “来过了？”麦克米兰震惊之后，脸色渐渐难看。
    “现在就是不知道他在外面有没有醒过来。”
    麦克米兰出了一会神，才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们的命运就是死在战场上。奥斯汀不过是早走了一步而已。现在已经到这里了，那动手吧？”
    博士点了点头，随即给每个人分发了命令。所有探索者都动了起来，但是按照命令，自然而然地就分成了两批。第一批是150名探索者，由林兮带领。第二批是剩下的所有人。
    楚君归立刻在意识中联系了博士：“为什么让林兮打头？我去吧！”
    博士的回复没有丝毫情感：“她是试探的最佳人选，其他人都有任务，你也是。”
    “可是……”
    这时林兮的声音出现：“这是最适合我的任务，不用争了。”
    楚君归还想说服博士，就见前面的队伍突然升空，加速向椎体所在区域飞去，速度之快远远超越了应有的极速。显然是博士暗中出手，把第一批所有人推向了那座神迹一样的艾格墓地。
    就在林兮这队探索者以超过5000公里的极速冲向椎体时，周围的空间突然变了！
    原本没有任何东西的空中出现了无数光的格栅，地面也出现了片片网格，紫色蠕动的地面变成了由无数长方体拼成的表面。一个个发光的长方体起伏不定，表面变得参差不齐，有一些长方条甚至飞到了空中，进行着毫无意义和规律的随机运动。地面上的长方体飞起来后，留下的是一片虚无的黑暗，下面什么都没有，好像此前楚君归向下挖的几百米都是假的一样。
    一瞬间，原本真实的世界突然变得光怪陆离，似乎一切都是可以被无限拆分的几何体。众人好像置身于一个泡沫中，而泡沫外都是虚无。
    几名探索者冲得太快，身体也出现了无数网格，然后一个个长方条从身体里抽离。最前方的那张已经网格化的脸上还能看到他的惊恐表情，嘴正在张大，惊呼也在持续，眼珠则是移向自己的手的方向。她的瞳孔中央突然伸出了一根长方条，表面能够清晰地看到结膜、晶状体、视网膜、血管、脂肪等等等等。这根长方条彻底离开了眼睛，飘浮在半空。
    那名探索者就这样一点点崩解，分离的长方条逐渐透明，散成无数光点，凭空消失。
    紧接着除了最前面的几名探索者，先锋小队所有探索者身上都出现了网格。众人有的惊恐，有的茫然，还有的突然崩溃，大吼大叫，拼命想要发射武器。可惜他们手里的武器也同样出现了网格，无法使用。
    林兮也看到自己手上出现了网格，她唯有苦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如何去抵御？唯一的遗憾，就是死得有些不值。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腰带，把她猛地往后一拉！这道力量大得无可阻挡，瞬间拉着林兮倒退百米。然后另一只手伸到林兮胸口，用力往里一按，压力几乎要把林兮体内所有的空气都挤出来。林兮本想暴起反抗，可是一看到那只手，忽然就不动了。
    那只手连按几下，然后一把抓下，慢慢拉起，五指上居然勾起了一张布满长方网格的光网！光网周围都是残缺的，好像还没有完全形成。
    楚君归用力一甩，把光网扔了出去，然后又拉起林兮左手，看着肌肤表面已经开始发光的网格，皱了皱眉。他随即在那片网格上一抹，网格居然从林兮手上转移到了楚君归手上。
    但这一次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楚君归手上的网格逐渐淡化，但也浮出了几个长方体，给他的手臂上留下几个棱角分明的空缺。
    楚君归活动了一下左手，动作十分僵硬，而且一根手指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你……”林兮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点小事，你看，已经好了。”楚君归的左手突然又活动自如了，可是那几个空洞明明还在。
    林兮想了一下才明白，楚君归应该是使用了帝斯诺控制身体的方法，直接指挥每个细胞，不再依靠人类的神经系统。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探索者向楚君归伸出了手，惊恐而绝望地叫道：“救我！救我！”
    第1291章 跨越
    楚君归看了看她满身的网格，无奈地摇了摇头。救是能救，但是救完后楚君归自己也得半残。
    那名探索者见楚君归没有过来，突然满脸狰狞，尖叫道：“那就一起死吧！”她用最后的活动能力抬起枪，对着楚君归射出了所有的子弹！每颗子弹上都泛着银火，显然是把延续生命的能量都用上了。
    楚君归伸手，射来的所有子弹都泛出淡金光芒，就此停在空中，然后消失。随后他身影消失，已经带着林兮回到了后方的部队中。
    博士没有责备楚君归实际上是抗命的行为，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个已经完全网格化的世界。唯一没变的就是深红椎体和它下方那片区域。
    博士伸手一抓，一堆长方条就飞到了他手里，然后强光闪过，就此消失。博士若有所思，然后手指又画了个圆圈，身体周围突然出现了一个空泡，把他整个人都包在里面。空泡的表面不断浮现网格，又不断被新的表层代替。
    博士转向幸存的所有人，说：“你们看，这就是衍生天灾的攻击方式，它把一切有序的，有意义的数据随机化，转化成毫无意义的数据，这就等于在最基本的层面杀死了我们。”
    一些探索者有些不解，那些网格看上去相当整齐，怎么是随机？只有楚君归这些完整接受过帝斯诺调整的人才看得出，每一根长方条都有细微的不同，而这些不同小到了难以分辨的地步。长方条的脱离只是表象，真正的含义是无用的数据不再属于整体，脱离后变成了环境的一部分。发光的长方条只是人类感官用人类可以理解的方式呈现出来而已。
    博士继续说：“你们每个人都能或多或少地运用能量，现在把所有能量都用来保护自己，把自己和周围环境彻底分隔，就能防御这种攻击。然后，就是全力地跑，只要跑到那片区域，我们就安全了！现在，我最后再帮你们一次。”
    博士的话音刚落，所有人身上都浮现了一个空泡。一名探索者突然尖叫，接着启动飞行模式，全速向艾格墓地区域冲刺。其他探索者慢了半拍，但也反应过来。博士给他们附加的空泡能量不多，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在减弱。如果不在空泡消散之前冲到安全区域，那就完了。
    众多探索者争先恐后地飞出，原地剩下的只有博士、楚君归等六个帝斯诺载体。
    看着如同流星雨般飞行的探索者，楚君归知道，这又是一批试探的炮灰。博士只消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能量，就逼得这些探索者自愿冲在最前面。
    生死之际所有探索者都爆发出所有潜力，空泡还剩不少能量时，已经有探索者冲过了一半距离。看样子在空泡消散前，大部分探索者都能冲过这几百公里。
    衍生军团终于有了变化，无数长方条从周围抽离，聚合成了一个表面遍布尖刺的圆球。随后尖刺点亮，居然射出无数长方条，如同暴雨般洒向探索者。几十名探索者被击中，空泡破碎，他们身体上再次出现网格，化为虚无。幸存的探索者则是拼命还击，子弹在能量加持下速度极快，飞射命中几十公里外的巨大刺球。
    一团团银色火焰在刺球上炸开，然后在刺球表面荡起层层涟漪。银火威力大得超乎想象，刺球表面不断溶解，许多几百米的尖刺也随之脱落。只是刺球实在太大了，几十名探索者的全力攻击只相当于在它表面增添了一个小斑点。众多探索者如同蜂群一样围绕着刺球不断飞舞，一边闪躲飞射的长方条，一边拼命还击。
    “到我们了。”麦克米兰淡淡说罢，人已自原地消失，闪现到刺球的上方。他整个人放出强光，一道光环以他为中心炸开，远远荡漾开去，然后一道粗大光柱出现，射向下方刺球。光柱所到之处，一切物质都即刻溶解。刺球上出现了一个直径足有一公里的巨大空洞，根本不知道有多深。
    刺球似乎被激怒，无数尖刺瞬间伸长万米，直接洞穿了空中的麦克米兰！几十根尖刺穿身而过，把麦克米兰架在了半空。
    麦克米兰忍不住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血，血珠飞散到半途就变成了根根长方条，成了衍生军团的材料。
    “爸爸！！”米儿尖叫，就想冲上去，却被博士按住肩膀。
    “还没到你出场的时候。”博士说。
    “放开我！让我过去！”米儿拼命挣扎，可是全身上下的能量没有一点波动，她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此时楚君归、开天和林兮都出现在刺球周围。面对这如同小行星般巨大的刺球，三人毫不犹豫地发出最强攻击。林兮挥舞出大片银火，每一片都是几百米，能在刺球上烧出几十米深的大坑。她的能量不足，但是独有的银火特别克制衍生军团，银火威力极大。就连楚君归和开天的山寨版也比自己原本的攻击强上不少。
    开天则是像当初险些晃瞎麦克米兰那样，变幻出上万个发光器官，道道透着银色的光束在刺球表面来回滑动，切得断刺纷飞，表面也是遍体鳞伤。
    楚君归如蜻蜓点水，飞速冲到此球表面，伸手一按，一团极度压缩的能量就打入刺球深处，随后他闪电般退回空中，那团压缩能量即刻爆发，瞬间在刺球上炸出一个直径数十米、深几百米的空洞。眨眼之间楚君归就制造了几十个空洞。而对刺球真正的打击还不是这些空洞，而是随着能量一起爆发的数据风暴。风暴将遇到的一切随机数据赋予意义，相当于从衍生军团身上生生剜下了一块肉。
    三个非人的攻击都极具效果，不过还比不上麦克米兰的拼命一击。刺球实在太大了，而且根本没有要害，就是一团无用数据的堆积。可是垃圾大到如同星球的时候也能威力无穷。拼命攻击之下，就连楚君归都泛起了深深的疲惫。这是一道很简单的数学题，那就是在没有受到丝毫攻击的理想情况下，楚君归再攻击51万次，就有可能让刺球解体。
    又一次完成攻击后，楚君归飞到了刺球的另一侧以躲避追击，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林兮，一根延伸的尖刺刺穿了她的小腹！
    楚君归瞬间上前，挥出一道光刃斩断了尖刺，把林兮抱在怀里。林兮脸颊上开始出现网格，并且迅速蔓延。尖刺其实是没有实体的，它洞穿了身体，也就是洞穿了林兮的防御，开始从身体内部污染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