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起风云 - 第32节

    “我……我记得……我记得……”桃仙被一把掌打懵了。
    从前都是她借着大小姐的势欺负别人，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
    特别是七个月前，这个没用的庶出小姐还一直都被她拿捏着，一个奴婢能拿捏一个小姐，这一直让她引以为傲，有事无事都在奴才堆里瞎吹嘘，惹的一群奴才羡慕不已，让她狠狠的满足了那小小的虚荣心。
    可谁想，风水轮流转，江山轮流坐，一晃眼的工夫，这庶出小姐翻了身，虽被逐出了苏家，却反而混的风生水起了。
    直到现在，她毫无反抗能力的被人掳来，被打被骂，却没有一点敢反击的勇气。
    “一个奴婢，也敢自称为‘我’，你的主子还真是宽宏。”苏九音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但是她心底还算善良，知道要换一面脸来打，免得到最后左右脸不对称。
    “我不敢……不是……是奴婢不敢，奴婢知错……饶命……”桃仙吓的语无伦次。她可是知道的，连老爷都被砸成重伤，到现在还在牀上躺着起不了身，她一个奴婢，被打死也就分分钟的事，她可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放肆。
    此刻她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听大小姐的命令去得罪这么一个煞星了，谁能想到咸鱼也能翻身，那腌咸鱼的却淹死在缸里了。
    苏九音丝毫没有要罢手的意思，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打的好不乐乎，一边打还一边说：“当初羞辱宽伯的时候不是挺嚣张？巴掌打的那叫一个脆，那叫一个爽。今天你也来尝尝这个滋味，回头要能活着回去的话也试着写上个一万字的感想，念给你们家小姐听听。”
    苏玲真眼睁睁的看着桃仙那张美丽的面容被打成了抽象画，身体几乎就抖成了筛糠。
    她可不觉得苏九音对她就能比对桃仙好一些。毕竟当初下令责打宽伯的是她，冤枉苏九音偷银子的也是她，拿萧家退婚的事来刺激苏九音的还是她，而大街上偷袭的又是她。
    像苏九音这种睚眦必报，连亲生父亲都不放过的人，一个姐姐算老几？
    或许是打得累了，苏九音这才停手，重新走回苏玲真的身边，笑眯眯的说道：“你看，桃仙不过是个奴婢，也都是这个下场，作为主子的你，我该怎样惩罚你才好？”
    苏九音故作思考状，盯着苏玲真语气纯真的问：“要不，划花你的脸，扒光了衣服吊在门口示众？”
    “不！你不能这么做！”苏玲真像是被猫惊着了的耗子，一个劲儿的想往后退，企图逃离苏九音这个魔鬼。
    “为什么？”苏九音问的那叫一个认真，让一边儿坐着的苏傲和逸尘子都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因为……因为我是你的姐姐，我们是亲人啊。”苏玲真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借口能让苏九音放过她。因为她调转了一下身份站在苏九音的角度去想了一下，似乎她自己都没找到值得原谅她的理由，最后只能口不择言的搬出了亲人梗来拖延时间。
    “嗯。”苏九音认真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很认同苏玲真的说法，让苏玲真都生起了一股子希望。
    但随后，苏九音就这样带着这一脸的认真表情十分认真的继续说道：“就因为是亲人，才想要将这么好的主意跟你分享啊。”
    苏傲一阵恶寒。他都能想象到此刻苏玲真那死了爹一样的表情。
    苏九音邪邪一笑，随即趁热打铁道：“想要保住你这张脸和这一身皮囊倒也不是不可以。我有两个选择来让你选，是生是死由你自己决定。”
    “什么选择？”苏玲真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即便知道苏九音的选择或许会让人更绝望，但她还是想要听一听，想要由此寻找到一线生机。
    因为她相信，苏九音说到就一定会做到。如果自己对她没有用，她真的会毁了自己的容貌将自己扒光了吊在城墙上的！
    她是苏家的天之骄女，水属性优等单灵根的人才，她才不要丢尽颜面声名扫地成为法界城的笑柄！绝不！
    第七十六章 作为普通人活下去
    “这包药，下到苏寻的食物之中。”苏九音手中捏着一个黄色的小纸包，纸包不大，但里面的东西的效果却十分明显。
    “这是什么？”苏玲真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敢相信苏九音会真的想要毒死苏寻。在她心中，就算苏寻再对不起她，父亲毕竟是父亲，弑父这样的事情又岂会是说说而已？
    苏九音目光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说道：“这包药，足以让苏寻成为毫无修为的废人。他既看不起废物，那不如就让他也试试做废物的滋味。”
    “你……你要……”说实话苏玲真暗自松了口气。当她知道苏九音并不是让她去亲手弑父，她难得的放下了心。可是一想想自己父亲成为了毫无修为的废人，那自己将来又能好到哪儿去？
    但她有能力拒绝吗？拒绝的后果很可能就是被划花了脸扒光了衣服吊在城楼上。
    “怎么，你不愿意？”苏九音笑容有些诡异，看的苏玲真心里直发毛。
    “父亲要是知道是我给他下药，他会杀了我的。”苏玲真一想到苏寻的暴怒就一阵心虚。
    “到时候他都是废人了，你的修为远在他之上，你还怕些什么？”苏九音无所谓的笑笑，随即撇撇手道：“算了，看你可怜，这包药能破坏人的记忆，吃了的人会变成一张白纸，任由你随意为他书写过去。事情过后，就当做普通人生活去吧。”
    “你想让他变成白痴？”苏傲神色越来越古怪，他没想到苏九音会狠辣到这种地步，竟然要将苏寻变成一个白痴，这样的结果可是比让他死都要痛苦。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做将他变成白痴？不过是消除他过去的记忆，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没缺胳膊没少腿，你再诬赖我小心我揍你！”苏九音磨牙。他们哪只耳朵听到她说要将苏寻变成白痴的？
    她不过是想要教训一下苏寻以平息心中怒气，又不想要苏寻将来报复她，所以以绝后患而已。
    她没想过要杀苏寻，不是因为顾念什么父女情深，只是因为杀了苏寻对自己的名声不好。
    何况，自己虽然也曾经杀过人，但毕竟是在高度紧张的环境下，她连做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可是换做现在，让她再亲手杀个人，或许不是不可能，只是需要时间。
    其实她明白，这些事情她早晚都要去适应。修真界不比从前地球上，人类无论再怎么争斗，但杀人者毕竟是少数。
    在修真界里混，狠下心肠那是必然。她也在慢慢地适应这个过程。
    或许到了她真的习惯了修真界的生存法则之后，对于杀掉苏寻这样的事，她会连眼睛都懒得眨，但是现在不行，她还有很多顾虑。
    可是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她会变成那个现在她还不敢去想象的苏九音。
    她对这样的改变其实并没有什么排斥，只是，习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反正你自己选。要死要活，我不逼你。”苏九音耸肩，两包药粉直接摔在了苏玲真的面前。
    解开苏玲真身上的绳子，苏九音声音有些飘忽，道：“不要想着将一切都说给苏寻听，你知道我从不惧怕他。如果三天之内，苏寻没有失去修为，那么苏玲真，你就等着成为我这一生，第二个要杀的人吧。”
    将苏玲真拎出屋去，苏九音看向苏傲的神色却没有了之前的嬉笑，反而十分严肃，道：“怎么样，苏先生，可愿赌这一把？”
    “你图个什么？”苏傲打从心眼儿里动心，可是又顾忌苏九音是否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我不图苏家的家财，也不图苏家的荣宠，我只是一个被苏家逐出家门的庶女，没想过要害苏家，也没想过要为苏家抛头颅洒热血。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只需要你承诺，从此后苏家人再也不能以任何借口找我的麻烦。你该知道，凭我如今的实力，足以血洗苏家，可是，苏寻虽冷漠却罪不至死，这是我顾念着最后的一点父女之情所做的决定。只要你能对天道起誓，尽力的制约苏家人对我的恨意，那么，当你得到苏家的那一天，我苏九音与苏家就再无任何瓜葛。无情也无恨，从此陌路，互不相涉。”
    苏九音仔细想来，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真的从未想过要与谁为敌。是废物也没关系，不被关注也没关系。只要没人来招惹她，哪怕只是和宽伯住在那个简陋的小院子里她也有办法让自己活得开心。
    她觉得她能自力更生，自己养活自己，就算无法大富大贵，就算无法像天才那般耀眼，可至少，她能活下去，活到自然老死的那一天。
    前世她就是这样过来的，所以，虽然换了个环境，一切都要重新适应。可是，不涉足到修士的世界，远离那些纷争，等将来有一天慢慢设计离开苏家，她相信自己也能活的很快乐。
    谁会想到萧家会以退婚一再羞辱？谁会想到苏玲真只是因为无聊就随意拿她来寻开心？谁会想到作为父亲的苏寻会罔顾她的死活而轻易放弃她？
    其实无论是原身还是自己，她们要求的都不多。她深知自己是庶女，比不过嫡女尊贵是应该的。她知道自己是废柴，所以没有天才那么耀眼是正常的。她只是想要平凡的活下去。不要什么天定的好姻缘，不要什么千金小姐的荣华富贵，只是以一个普通人那样活下去就真的是奢望吗？
    或许对苏寻来说，成为一个普通人是一件很可怕甚至生不如死的事情，可是，对于她来说，却是她一开始最淳朴的愿望。
    她没有主动招惹过任何一个人，可是却一次次的险死还生，这条命贱的随意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难道她就没有心，不会愤怒，不会怨恨吗？
    “你真的不在意他的死活？”苏傲其实是打心眼里同情苏九音的。因为事情确实如此，从前的苏九音，势弱的近乎透明。她从来没有主动的要求过什么，尽管活的很不如意，却并没有怨天尤人。
    只是，再怎么说，苏寻也是她的亲生父亲，对于苏寻，她当真是一点情谊也没有吗？
    第七十七章 所谓父亲
    苏九音突然就陷入到了回忆之中。很奇怪的，那些原身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竟然扎的她有那么一瞬间的疼痛。
    “苏先生或许知道，从前在萧家，我就像是一个透明人，没有任何人关注，没有任何人疼爱。所谓父女之情，或许很早很早，早在我有些记不得的时候曾经有过，只是现在……”
    苏九音摇摇头，有些头痛。有时候原身的记忆总是会不定时的肆虐着她，就算她尽量的将之当做一段故事来看待，但自从她占据了苏九音的身体的那一刻，许多东西，都已经有了因果。
    原身的灵魂消失了，可记忆却牢牢地印刻在这具身体之中，她根本无法剥离。
    苏傲点头。在议事堂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在我的记忆里，我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我翻遍了从前的回忆，却发现，记忆之中他没有给过我任何一个微笑。像父亲对女儿那样慈爱的微笑。”
    “从前我问母亲，为什么父亲不来看我？是不是父亲不喜欢我？我可以改，改到父亲满意为止。而那个时候，他或许正在与这法界城里大大小小的家主扯皮，或许正在陪苏玲真和苏星辰玩耍。”
    “苏先生可知道，就算我想要将自己的棱角磨平，将自己变成她最喜欢的样子的机会，他都不曾给我。”
    “那个时候，我不停告诉自己，不怪他，是我自己做的还不够好，是我还不够优秀，没有让他疼爱我的资格。所以，我努力的学琴棋书画，将一切能够让自己完美的东西一一掌握。母亲也是这样说的，她说我不能恨他，不是他不要我们，是我们还不足以配得上他。”
    “可是渐渐的，我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期待能够见到他了。陌生了太久，他开始变成我我生命中不那么重要的人。我不会再每天期盼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会开心上大半天，也不会对于他无视我的行为有一丝一毫的伤心。”
    “母亲死的那天，他没有出现。母亲临死前抓着我的和哥哥的手说，不要怪他，不是他不要我们，是我们至死也没能够配得上他。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一个女人，耗费了人生中最精华的青春，宁愿自甘为妾，日日独守空闺也要嫁给他。一个女人，耗尽了一生心血为他养儿育女，至死连一面也不得见。可即便如此，她竟然还傻傻的责怪自己配不上他？”
    “那时我在想。你看，意料之中。他就是一个这样冷漠无情的人。处处留情却罔顾责任，这样的人，是他配不上我们才对。”
    “自此之后，我从未对他有过任何期待。我不奢望她能够想起我，能够照顾我，不奢望他会对我露出笑容，就像是对待苏玲真那样，充满了慈爱。”
    “我知道我是废柴，没有灵根，不能修炼。窝在一间狭小的院子里我也不曾抱怨，没有奴才丫鬟侍奉我也从无怨愤。可是，我却从来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眼睁睁看着我即将跌入火坑不仅不拉一把反还将我推了下去。”
    “就算萧家势大，就算要对萧家妥协之事无能为力，就算最后结果依然是要牺牲我来保全苏家。哪怕他曾经露出过一丝一毫的犹豫，今天我就不至于如此恨他，恨不得他死！”
    苏九音笑笑，笑容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凄苦。苏九音很讨厌这种感觉，就像是原身还没有死绝，还在左右着她的思想一样。
    她自问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前世小说电视剧看得太多，对于许多的悲伤她都能免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于苏寻没有任何一丁点的父女之情，只是翻看着原身的记忆，她竟然会莫明的激动起来。
    这不像她。
    而苏傲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是，在她的心中，父亲这个身份，只属于前世那个古板啰嗦、爱看报纸的小老头儿。
    那份前世他并没有珍惜的亲情，却是她今生求而不得的遗憾。
    虽然她曾指天发誓，自今后世上再无苏九，发誓她要以苏九音的身份活在当下。但一旦提起父母，无论是苏寻也好，还是那个她未曾谋面过的便宜母亲也好，都不足以支撑起他心中对于父母这两个字的诠释。
    在她心中，她的父母只属于前世那两个啰嗦、古板、喜欢束缚她一举一动的烦人老头儿老太太。
    “所以苏先生，不要再提什么父女之情。既然他从未当我是她的女儿，我又何苦自甘下贱拿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你不必担心我会中途反悔，从苏寻对我起杀心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不可能再是苏家的家主。与苏寻一人做对，总比与整个苏家为敌要来得好。虽然，如今的苏家在我心中犹如土鸡瓦狗，但是，有苏先生来打里苏家，我想，苏家一定能更上一层楼。同时，这也一定是萧家很不愿意看到的事。一石二鸟，于你于我，都不吃亏。”
    好吧苏九音承认，她之所以将苏傲推上位，除了是因为要废了苏寻之外，就是希望苏傲这脾气能压压苏家其他长老那些嚣张气焰，同时，也给萧家添点堵。
    被白家紧追其上，又被苏家压上头来的滋味，恐怕萧竹一定会哭的很销魂的。
    说到底，苏家就是个顺带的。她苏九音真正的仇人那可是萧家，是萧竹，是萧处机，是萧亦儒，是萧真真。
    虽然她正在等待萧亦寒亲自回来报仇，所以暂时还不打算动萧家的根基，不过，茶余饭后能看看萧家焦头烂额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何况，萧家的藏书阁已经被自家师尊给烧了个底朝天，就算她不动手，萧亦寒也不动手，萧家终归是要败落的。
    “好，我赌这一把。”苏傲最终还是输给了自己的野心。他并没有完全相信苏九音的话，但是，他还是想要赌一赌。因为，这可能是他这一生，唯一的一次翻身的机会。
    “那好，我等苏先生的好消息。”苏九音嘴角轻抬，一丝笑意若隐若现。
    第七十八章 特别的气质
    “呼！终于忽悠走了。”苏九音目送着苏傲离开珠玉楼，长长的松了口气。要忽悠苏傲，激起他的野心其实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机会有很多，但是人总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导致一再犹豫，其结果很可能是终身都在徘徊之中，错失了许多良机。
    苏九音承认，她是恨苏寻的。尽管她不是苏寻真正的女儿，但毕竟披着的是货真价实的苏九音的皮囊。苏寻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这个女儿已经换成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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