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大军阀 - 明末大军阀 第55节
刘衍明白贾洪雨说的是实情,可是自己心中还是不认同一味地镇压,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只要灾变还在发生,只要朝廷的赈济不到位,那饥民就是杀不完的。
于是刘衍抱拳说道:“我知道了,贾大哥保重,我现在就回大盘堡去。”
“那好,刘总旗路上小心。”
刘衍先是去了一趟万福油坊,此时王靖和王芸禾都看到了街巷上不断调动的墩军和青壮,二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看到刘衍回来,便上前询问。
“咱们进去说吧。”
三人来到后院落座,刘衍便将饥民涌来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然后对王靖和王芸禾说道:“现在饥民就要来了,我觉得王家庄虽然是百户所的所在地,可是靠管队大人手下的那一、二百墩军、家丁驻防,我终究是不放心的。所以我想让你们随我一起去大盘堡,虽然大盘堡只是屯堡,可是有我在,便绝不会让你们出现任何意外。”
王芸禾自然是没有意见,自今日刘衍前来提亲,王芸禾的心便已经和刘衍拴在起了,自然会听从刘衍的话。
可是王靖却说道:“刘总旗的好意我心领了,芸儿自然要跟着刘总旗回大盘堡的,毕竟酒坊那边还要照看着。至于我这个老头子,就留在这里好了,万福油坊在这,我自然要留下来的。”
王芸禾闻言顿时焦急起来,拉着王靖的手劝着,可是王靖却心意已决,执意要留下来。
刘衍见状知道王靖心意已决,便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强求了。从大盘堡到王家庄骑快马也只需半个时辰左右,我回去之后让夜不收旗待命,一旦这里有事,我便亲自带人赶过来。”
王靖抱拳说道:“那就谢过了。”
随后刘衍带着王芸禾一起出发,在一队墩军的护卫下,众人很快就回到了大盘堡。
可是让刘衍意想不到的是,自己前脚刚刚进入堡内,紧接着望台上就传出了警报的号炮,只见远处望台上的墩军正指着北面大声呼喊着,刘衍顿时心中一惊。
“堡内所有军户立即归家,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紧接着,刘衍对身边的墩军说道:“让堡外的所有墩军立即进入堡内驻守,让所有小旗官立即赶到北面堡墙来!”
说完,刘衍让几名墩军先将王芸禾送回酒坊住所,然后自己快步登上了北面堡墙。
刘衍向北望去,只见堡外的荒野中,密密麻麻的饥民正在朝这边赶来。
那些饥民扶老携幼,虽然刘衍还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可是却依然能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绝望感,仿佛那些饥民是在走向死亡,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存在。
这时,小旗官陈勋、汪博、王越、许铭、苗绍五人陆续赶来,小旗官张义暂时还驻守在晒盐场那边,跟楚韵非手下的七十多人一起防御晒盐场。
刘衍指着北面对几人说道:“你们看,那些就是饥民,现在饥民大潮已经进入咱们王家庄境内了。”
陈勋几人的脸色非常难看,即便众人之前跟海寇、贼寇,以及古镇宋家几次交锋,都没有任何怯意,可是现在看到外面大批的饥民,心中却涌起了一丝畏惧。
那些饥民都是些什么人啊,就穿着单衣,甚是还有人赤裸着上身,就在寒风中麻木的走着,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甲长,咱们怎么办?”
刘衍眉头紧锁,说道:“先将堡外的牲畜全部赶进来,再晚些就要变成那些饥民的盘中餐了!”
陈勋当即说道:“我去办!”
说完陈勋转身就跑,招呼手下墩军去赶牲畜了。
然后刘衍对剩下几人说道:“一会儿让陈勋带人守堡,你们集结人马,随我出去迎击!”
几人闻言大吃一惊,王越结结巴巴的说道:“甲长,外面的饥民足有上千人,咱们这一百多人出去迎击能行吗?要不然咱们还是守堡为好,再动员一些青壮,也能凑出几百人来,守堡应该是没问题的。”
刘衍瞪了王越一眼,说道:“要是那些饥民就在外面不走了怎么办?要是堡内的军户被吓住生乱怎么办?要是那些饥民绕过去,直接去洗劫晒盐场怎么办!”
王越看着刘衍那能杀人一般的眼神,不敢再说话了。
“别犹豫,所有人立即出去整队,准备迎击!”
第八十三章 买人
大盘堡外,足有上千人的浩荡人群,正行到离大盘堡一、两里外的地方,这些人衣衫破烂,手中肩上除了锄头棍棒钉耙之外,就再无长物了。
刘衍率领王越、汪博、许铭、苗绍四旗人马来到大盘堡北面,小旗官王越、汪博已经率部列队在左右两侧,刘衍和苗绍率领一旗人马在中间,作为指挥中军。
许铭则是率领夜不收旗墩军策马在前方掠阵,试图以马队的冲击势头逼停前面的上千饥民。
刘衍顶着迎面吹来的寒风,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饥民浪潮,只见那些饥民一个个全都面如死灰、脚步蹒跚,乍眼看去,真有些像后世电影游戏里的炮灰丧尸。
眼见如此,刘衍也横下心来,大声吼道:“举枪!”
小旗官王越、汪博、苗绍纷纷下令吼道:“长枪手,举枪!”
一瞬间,三个旗共计四十五名长枪手组成了一个近百米的防线,另外四十五名鸟铳手也准备好,随时可以齐射杀敌。
与此同时,许铭率领夜不收旗从前面撤了回来,骑在战马上对着刘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能率部逼退那些饥民。
刘衍并没有沮丧,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上千饥民又怎会被区区几十人的马队逼退,要知道这些饥民绝大多数都是没见过马队威力的,面对马队根本不知道畏惧。
“看来今天注定是要见血了!”
很快,两方人马汇在了一起,仅仅只是片刻时间,饥民如潮,前后推挤着、叫嚷着,如同海浪一般朝前多拍了一步,可是紧接着就碎在了礁石上,瞬时间潮水倒卷,冲势嘎然而止。
这一次接触,大盘堡的墩军防线稳如磐石,小旗官王越、汪博、苗绍三人站在前方奋声疾呼,一百多名墩军虽然也有不少人心中畏惧,可是却没有半分后退,所有人都在怒吼着奋战。
转眼间,一百几十个饥民捂着身上的伤口,呻吟着在地上翻滚不定,后面的那些饥民却看不到前面的情况,依旧在朝前拥挤着,成百的饥民就这样聚集在大盘堡将士的战线之前,顿时挤成了一团,进退不得。
刘衍手中的雁翎刀还斩杀了两人,可是看着前方的景象,心中明白这些饥民是饿疯了,可是这么多同伴的惨呼,外加大盘堡众将士那坚如磐石的阻击,在激战片刻之后终于让这些原本也该是“顺民”的人清醒了一些,慢慢的,那些饥民一个个停下了脚步,像是一桩桩木雕钉在了地上一般,不再向前。
一边是麻木被击碎的茫然,一边是面对人海战术压迫下的紧张,在这一刻,双方都没有言语,只有一片沉重的呼吸,还有地上那些倒霉蛋的哀呼。
刘衍当即下令,让各旗鸟铳手对着天空放空枪,在一阵轰鸣声中,那上千饥民便彻底被拦住,就连后面的人群也不再向前涌动。
然后刘衍大吼一挥,小旗官许铭当即率领夜不收旗将士策马冲了出去,绕着对面的人群不断吆喝着,喝令所有人放下手中的武器,全部跪下等候发落。
在如此威逼下,就见前方那群饥民顿时清醒了过来,紧接着呼啦啦一下全都跪了下来。
“军爷们行行好,施舍一口饭食吧!”
“活命之恩,一辈子都不敢忘!”
“大爷们可怜可怜吧,咱们全家三天都没东西下肚了!”
刘衍望着前方,只见上千饥民们哀声一片,跪在地上捣头如蒜。
“吃了这一顿,下一顿呢?再说了,升米恩,斗米仇……”
接着刘衍摇头叹息,行善却遭来祸患的事,他可知道的不少。
于是刘衍让几名小旗官指挥众将士上前看押那些饥民,自己则是找了一块地方坐了下来,一个人皱眉想了好一阵,面前这上千饥民到底要如何处置,可是想了一会儿之后,刘衍也没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就在刘衍准备要派人联络王家庄,放弃这些饥民的时候,忽然见着前方自己操练出来的那些墩军,正目光如炬地盯着饥民,防着他们再有什么异动,在人群中无比惹眼。
有了!
刘衍两眼一亮,自己原本想要能不能将这些饥民全都收容下来,就地转化为军户,在大盘堡各地屯田生活。
可是如此多的人口同时消化下来,刘衍要给这些饥民提供衣食、提供住所、重新开垦土地等等,这么多的开销即便是现在的大盘堡也不一定承受得下来,最多也只能留下一小部分人口。
更何况,现在大盘堡周围的耕地已经接近饱和,再要开垦荒地,就要到更远的地方去了,便要跟周边的火路墩、屯堡发生冲突,这些都是矛盾和问题。刘衍虽然有心将这上千饥民给吞下,可是现实条件不允许,刘衍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所以现在刘衍只能另想办法,就地解决这上千饥民的问题了。
于是刘衍将几名小旗官叫来,当下就安排起来,众人听到刘衍的打算,都楞了一下,好半天后才鸡啄米一般地点起脑袋来,这办法好!
可接着几个小旗官的脑袋又如蒲扇一般摇着。
陈勋担心的说道:“甲长,这是人都是饥民,他们不是鸡鸭,怎么喂养得过来?”
许铭也说道:“对啊甲长,咱们堡内可开不了这善堂,库房内的钱粮可都是大家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
可是刘衍看着众人的样子,却笑了起来,刘衍提出了什么办法?
买人!
这上千饥民的身上一无所有,如果直接施舍饭食的话,姑且不说解决不了问题,还容易留下太多祸患。
可饥民却并不是真的一无所有,他们还有儿女。
把施舍变成交易,这事双方是平等的,也就说不上什么恩惠,自然不必担心后面的恩怨纠葛,只是陈勋几个小旗官都忧心大盘堡养不起这些人。
“如何养不起?只要半大的孩子,老弱一个都不要!”
八岁到十四岁的小孩,男女不限,三钱银子,外加二十斤粮食一个。不管是粮食还是银子,都直接从大盘堡的库房内支出。
接着刘衍便派陈勋过去交涉,让那些饥民推出代表,跟刘衍谈了这事,上千饥民一个个都无二话。
同时刘衍向饥民代表询问了一下,得知这些人大多是青州府安丘一带的百姓,自从遭了蝗灾之后,这一年便没了生计,入冬之后便冻死了很多人,在迁徙的途中听闻了大盘堡这边的富庶,这才是饿疯了要来洗劫大盘堡。
刘衍看着这些饥民之中大部分都是青壮和半大孩子,老人和小孩很少,这也难怪,体弱的都已经死了。于是便提出自己出粮买人,饥民出人得到粮食活命,刘衍得到人力扩充自己的实力。
灾年卖儿卖女,一个两三钱都能卖,现在刘衍给出了这样的价钱,还搭了粮食,这样的交易,怎么想都是自己占了便宜。
只是问题又来了,符合条件的小孩只有一百七八十个,卖了儿女的人家能过活了,没儿女卖的又怎么办?
刘衍面对殷殷切切的饥民代表,又开口说道:“我还可以留下五十户,在大盘堡这边转为军户屯田,不过这五十户人口必须要有青壮才行。”
“可是还有几百户人啊,大人发发善心,不如让我们都留下吧。”
刘衍看着前来交涉的饥民代表,面无表情的说道:“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土地,能留下五十户人已经仁至义尽了,做人不可以得寸进尺!这事你们自己商量着解决,有银子有粮食的,可以借,可以卖,我们管不了。”
刘衍这么对饥民的代表说,反正他给出五十多两银子,三千四百多斤粮食,剩下的就由饥民自己协调。在这种事上,做得越多,错得越多,还不如让饥民自己做主。
到了这一步,别说陈勋等几个小旗官,就连那几个饥民代表都傻了眼,原来事情还可以这么商量的。
施舍的事变成了一桩交易,还能完全抽身,把利益恩怨全都丢给饥民自己,事情还能这么办呢!?
“有钱有粮的,总不成瞅着别家不管吧?”
刘衍这么问还有些犹豫的饥民代表,为首的饥民代表咬了咬牙,最终无奈地点头,这事丢在他身上,也就是一桩天大的责任,他得去说服卖了儿女的人家,看能用什么方式来照应没儿女卖的人家。
“甲长,知道你这是在行善,却没想到你这么……”
陈勋站在旁边纠结地说着,却找不出词汇来形容刘衍这样的行事。
“我只是认为,他们既然能抱成一团,跑那么远来抢咱们大盘堡,那么也能抱成一团,互相照应渡过难关。”
刘衍淡淡的话语,让那几个饥民代表羞愧难当。
正说到这,忽然那些饥民搔动起来,众墩军也都朝一个方向看去,就见大盘堡的东南面,一支人马正在快速朝着这边赶来,看旗号正是王家庄百户所的人马。
管队官王炆镇亲自来了,不但调动了王家庄的两百墩军、青壮,总旗官贾洪雨还将七十多个家丁也一并拉了出来,完全是以处置这上千饥民的准备而来的。
“四周已经被各处墩军给封住了,你们就算闹出什么事,也是插翅难飞!”
片刻之后,管队官王炆镇气喘吁吁的叱喝着跪伏在脚下的上千饥民。
“既然大盘堡替你们作了保,你们也悬崖勒马,没伤了人命,今次之事不予追究。本官会协调各处,给你们发下一些口粮,尔等拿到口粮之后,便要尽快返回各自家乡……”
一名百户官的训斥像是一把大铁锤,砸得那上千饥民的脑袋在地上使劲磕碰着,溅起片片细碎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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