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氏族 - 第一氏族 第8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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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不用说争了,几乎是十拿九稳。
    放眼整个白衣派,除了魏安之,谁有他方鸣的声威重、影响力大?
    这几日来,方鸣压根儿没理会赵宁,一面暗示白衣派其他人不要来跟赵宁说白衣派的事,一面在外面卖力地执行首席的各种吩咐。
    他在铆足了劲儿表现自己的同时,暗暗祈祷魏安之不要获得东山再起的机会——他下定了决心要取代魏安之。
    至于两人过命的交情,同舟共济的过往,早已被方鸣抛诸脑后。
    方鸣眼下来找赵宁,不过是碰到了难题自己难以解决,又不想直接告诉首席自己无法解决,显得自己无能,所以才来找赵宁问计。
    “魏上师,你是白衣派首领,白衣派有事我不来向你禀报,还能向谁禀报?除了你,有谁能真正让整个白衣派信服,解决白衣派的问题?”
    说这些话的时候,方鸣的神态跟以往毫无二致,仿佛他还是那个事事唯赵宁马首是瞻的跟班。
    话说到一般,方鸣装模作样的眼神一变:“魏上师,你该不会以为,仆下这几日没来叨扰你,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吧?那你可就冤枉死我了!
    “我是知道首席要做做样子给张帅看,这才配合一二,不想落人口实让人攻讦你不遵首席命令,这才不敢过来。魏上师,你要体察仆下的苦心啊!”
    赵宁见方鸣一番表演言辞恳切,跳不出半点儿毛病,觉得还算满意。要是他面对是一个演戏都演不好的蠢猪,那他真会厌恶得连跟对方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不过赵宁也没有配合对方演戏的打算,摆了摆手道:“白衣派有什么大乱?”
    方鸣见赵宁愿意听自己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表演到位成功骗过了对方,心想魏安之也不过尔尔,之前实在过于高看对方,遂将问题说了出来:
    “魏上师,这几日晋军不断在城外喊话,往城里投信的事你应该有所耳闻,我们本以为这种手段不会起多大作用,谁知我们小看了对方的阴毒,也没想到城里的刁民这么多!
    “这几日可谓是风云突变,城里的百姓已经呈现出隐秘结社的迹象,我们抓了好些人,可屡禁不绝!可怕的是,就连一些宣武军将士都被蛊惑,军心动摇!
    “现如今,白衣派亦因之发生了大变,我们内部已经出现了一股异端势力,他们大逆不道,竟然说金光神不在汴梁,而是在燕平!
    “他们的理由是汴梁没有真正的公平正义、众生平等,反而朝廷治下的百姓,人人能吃饱饭人人都不被欺负,生活幸福和谐美满,是真正被神光消灾解难,从而脱离了苦海的人!
    “他们......他们居然打着神的旗号,想要借助反抗军的力量,来消除汴梁城中的罪恶存在、妖魔鬼怪,让汴梁获得真正的光明,成为真正被神光普渡的地方!”
    说到这,方鸣禁不住脸色发青、呼吸急促。
    他眸底还有掩盖不住的浓浓恐惧。
    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知道这些人这些言论有多么可怕,对神教有多么致命的打击。
    比起神教外部的敌对势力,神教内部的异端贻害更大。
    外部的敌人再强,只要神教能够团结对外,那胜负怎么都能争一争;可内部出现了异端,神教自身就会陷入分裂泥潭,落得个自相残杀的下场。
    必败无疑。
    而一旦这个异端的理念比神教本身更加高明,亦或者说更符合现实,对信徒与百姓更具说服力,更容易获得世人拥戴,那这个异端简直就是神教自身的致命毒药!
    这个异端会不断吸纳更多教众,一步步吞噬神教本身的力量,成长为大多数,让神教原本的势力变成少数,直至灰飞烟灭,再也不复存在!
    ——如果问题不是这么严重,方鸣也不可能来找赵宁问计。
    赵宁装模作样皱了皱眉头:“这些异端有多少人?”
    方鸣艰涩地道:“仆下刚开始发现这个苗头的时候,以为异端人数很少,为了白衣派不至于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自相猜疑、争斗、残杀,没有下重手处置,应对不是很得力。
    “孰料过了几日再看,才发现这股力量的真面目大得惊人!
    “魏上师,现在的白衣派,好像,好像接近半数的人都成了异端!”
    接近半数的白衣派都成了异端,这才是方鸣不敢把这件事禀报给首席的根本原因。
    要是让神教知道了这件事,那还能容忍白衣派的存在?
    白衣派是神教用来整肃内部秩序,变革图强的依仗与工具,现在近半白衣派弟子都成了异端,成了神教的掘墓人,那还变革图强个屁!
    万全之策是赶紧把白衣派灭了。
    变革图强是追求,消灭异端则是关乎生死存亡,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神教就算不要汴梁了,也会不计代价消除白衣派!
    一旦神教决定消灭白衣派,他方鸣还想“加官进爵”荣华富贵?小命都是说没就没。
    赵宁稍作沉吟,语气复杂地道:“我组建白衣派,本是为了神教大局与万年大计,没想到最终却给神教培养了一批掘墓者,真是......世事难料啊!”
    他组建白衣派,当然不是为了神教大局与万年大计,本来就是冲着培养“异端”,掘神教的坟墓去的。
    之所以语气复杂,是因为要忍住笑意给憋的。
    方鸣哭丧着脸,委屈万分地道:“谁说不是呢,我们为了神教大计一片苦心、奔波劳累,却被那些异端弄成了驴肝肺,现在我们被架在了火上烤,进退维谷生死两难了!
    “魏上师,实话跟你说,其实这群异端的力量,还不只是近半白衣派弟子......据仆下初步了解,近来汴梁许多百姓都成了这群白衣派异端的信徒,他们的力量合起来早已超过我们原本的白衣派力量!”
    赵宁长长哦了一声,继续语气复杂:“我这才几日不理事,情况竟然变得如此恶劣?”
    你理事也没用,事情就是从你掀起大乱开始变糟的,别突显自己的重要性了......方鸣腹诽两句,没心思多想:
    “非只如此,仆下还发现,一些底层宣武军战士,都开始跟那些异端接触,看他们互相招呼、说话的样子,好似......好似也加入了异端!”
    说到这,方鸣一副完全不能理解,根本没法接受的模样。
    张京的藩镇军是不信金光神的,双方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张京与赵玉洁的结盟协议,为的是避免张京的力量被赵玉洁控制。
    现在看来,这份协议被打破了。
    赵宁则没什么意外之情:先前刘晃、刘策这些顽固派上师,不是一直都跟周岌这些藩镇军将领来往甚密吗?现在就不准一些藩镇军的底层战士与白衣派上同一条船了?
    没这种道理的。
    “魏上师,事已至此,眼下白衣派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秋,你忍心眼睁睁看着你一手组建的白衣派旦夕覆灭吗?
    “异端行事隐秘,痕迹不显,暂且没有被外部的人察觉,仆下德薄力微,眼下只能尽量压下此事不上报,延缓首席知道事情的时间,可这种事纸包不住火,不可能一直瞒下去!
    “一旦此事让顽固派知晓,他们必然污蔑整个白衣派都是异端,在眼下这种紧张局势下,神教为了清除异端必然无暇分辨太多,届时魏上师你和仆下都要承担责任,必然身死道陨!
    “还请魏上师拿出对策啊!”
    方鸣看向赵宁的目光充满哀求,就差没有当场跪下。
    赵宁抬头看向房梁,作沉思状。
    对策,他能有什么对策?
    他的对策就是这股所谓的白衣派异端赶紧发展壮大,配合城外的晋军赶紧把汴梁城掀翻,让反抗军击败张京与神教的力量进驻汴梁。
    方鸣来向赵宁问计,不得不说,那可真是问对了人呢。
    第九零九章 接应
    赵宁自然不会给方鸣任何实质有用的建议,一番敷衍将对方打发走。
    方鸣认为他是私心太重,不想给自己作嫁衣裳,虽然能够理解但愤恨深重,出门之后暗骂半响,在心里痛斥对方一点都不顾全大局。
    方鸣走后不久,赵宁出门散步。
    汴梁城中形势如何,赵宁当然不需要方鸣来汇禀。以他的修为实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足以做到监控全城,包括离开军营到城中各处巡视,与左车儿、李虎等人保持交流等等。
    城外大军围逼,城中云波诡谲,四处人心惶惶,赵宁心情轻松。
    心情轻松,是因为形势大好,一切尽在掌握。
    只不过,他的心情如何外人不得而知,尤其是神教的人不知道。
    譬如说赵宁现在碰到的,除魔军都指挥使朱昱。
    朱昱认为魏安之在已经失势的情况下,必然内心痛苦、满腹愁肠,受了挫折与打击,也会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明白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
    他露出意味莫名的笑容,主动凑了过来,向赵宁打招呼:“魏上师,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巡城了?老是窝在军营不动弹,怕是不符合你副都指挥使的身份,职责有亏呐。”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他没有道理嘲讽赵宁,毕竟后者从来没有对不起他。
    但他依然这么做了。
    道理上他站不住脚,但心理上动机十足。
    朱昱现在是顽固派。
    之前赵宁邀请他加入白衣派,他本来已经传达出答应的意思,却正好碰上长街风波,他因为瞻前顾后没有及时帮助赵宁,注定无法在白衣派站稳,故而临时变卦,在事后投入了顽固派。
    既然成了顽固派,对魏安之这位前白衣派首领,怎么都要落井下石一番。
    也就是说,前几日赵宁还是白衣派首领时,既得首席看重、支持,又得众弟子拥护爱戴,旁人见了怎么都得礼敬三分,显赫人前威风无两;
    现如今,首席刚刚表露出抛弃他的意思,他刚刚成了闲人,方鸣这样的白衣派实权人物就开始想着架空他、取代他,旁人不再礼敬他也就罢了,还要上来踩几脚。
    赵宁不冷不热地瞥了朱昱一眼:“怎么,朱上师皮痒了?”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你是不是欠收拾?
    朱昱没想到赵宁会这样回答,明明已经失势依然这般桀骜不驯,还敢对方他这个顶头上司如此触犯,不由得怒气上脸,走近两步,饱含威胁地道:
    “魏安之,你真当桀骜不驯是什么好的品质?你莫非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了?”
    赵宁嗤之以鼻:“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还是很低级的那种。一般而言,一条狗若是持续对我乱吠,我会选择打断它的腿。
    “你要是真有胆子,就再叫两声试试。”
    朱昱顿时火冒三丈。
    他哪里忍得了如此羞辱?
    忍不了。
    但也没有动手。
    很多时候,面对侮辱,根本不是忍不忍得了的问题,而是不得不忍。极限这种事——上限也好下限也罢,本身就是用来突破的。
    朱昱没有动手,是因为目光接触到了赵宁冷漠无情、暗含疯狂的眼神。
    他想起赵宁在长街风波中的表现,以及以一敌二的强悍实力。宣武军的都指挥使,神教的刘策,都是说杀就杀了。
    面对赵宁的目光,他不能不感到胆寒。
    此刻他意识到,真要惹恼了魏安之,对方依然会暴起杀人。而他身边没有强者随行,单凭他自己有实力对抗魏安之,百分百活命吗?
    魏安之杀了他,亦或是重创了他,直接逃走,去城外投了反抗军,也不是什么不能想象的事。当然,魏安之成功逃脱的可能性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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