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师的助手猫 - 第九十九章 梦魇

    果林里，布鲁斯阴沉着脸，站在一棵树前，树干上是刻了一半的记号。在这个记号的右转九十度处，是一个刻好的完整的记号。
    在和众人走散后，布鲁斯每走一段距离，便用箭尖在树木上刻上一个记号。结果走着走着，布鲁斯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果树虽然都每颗长得差不多，但是果树间的距离，树上的果实分布状况，地上的草丛茂密程度等等都有着明显的差别。当这些差别变小，甚至变得分毫不差时，布鲁斯顿时感觉到了莫名的熟悉感。
    再一次想要在树上做下记号时，布鲁斯发现了侧面的草丛有着明显的踩踏痕迹，转过去后，他发现那一面的树干上已经有了一个记号。一瞬间，布鲁斯明白了，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兜起了圈子。
    不死心的布鲁斯接连查看了几棵树，惊讶地发现，基本上每棵树上都有记号，有的甚至多达两三个。
    “见鬼！”布鲁斯摩挲着树上的记号，有些想不通自己明明走的是直线，为什么忽然变成了一个圆圈。
    布鲁斯正纳闷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声响。他猛地扭过身，拉得半满的弓箭直指声音传出的地方。
    虽然雾气浓密到身前半米的地方都看不大清的地步，但布鲁斯靠着超人的视力，依然看到了一个隐隐绰绰的黑影。凭借着猎人的直觉，他觉得黑影并不是人类。
    布鲁斯眯起眼睛，“气”包裹住的箭矢将浓雾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箭头擦着黑影的头颅飞过。
    通过“气”冲开浓雾的短暂瞬间，布鲁斯看清了黑影的模样。然而在看清的瞬间，布鲁斯的身体便僵在了原地，从脚跟开始慢慢石化。
    “美、美杜莎……”布鲁斯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一双眼睛里满是疑惑和惊恐。很快，他便以这副表情变成了石像，静滞在原地。
    ……
    床舱内，身材高大的莎拉上半身缩在床底，下半身露在外面，抖得像筛子。
    她额头贴近地面，眼睛紧闭，双手死死环住脑袋，嘴唇不断开合着，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莎拉还记得，昨晚，弗兰克感受到了屈辱，在帐篷里翻来覆去，直到半夜都睡不着，因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索性起身带着莎拉回到了帆船上。
    但是莎拉第二天一睁眼，就惊讶地发现，船舱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她刚刚准备开门去甲板上，忽然听到了门外传来奇怪的“沙沙”声。于是，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苏醒了。
    那是莎拉内心深处最大的梦魇，是老嬷嬷讲给小莎拉的睡前故事里的一个怪物美杜莎。
    “……小莎拉，你听，门外面有什么声音？‘沙沙’、‘沙沙’……”老嬷嬷因为背着光的缘故，满是褶子的脸有些看不真切，只见她干瘪的嘴唇微微撅成“o”状，微微开合着。
    小莎拉张开五指，捂在眼睛上，半张脸缩在被窝里，“美、美杜莎。”
    “小莎拉要乖，快点睡觉，要不然美杜莎就要来了，她会把你变成石头！”老嬷嬷半弓起身子，张牙舞爪道。
    “不要！”小莎拉猛地将指头并拢，死死捂住眼睛，小小的身躯开始发抖。
    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哄小孩的故事，老嬷嬷在莎拉九岁的时候也永远闭上了眼睛，但是美杜莎的形象却深深印刻在莎拉的心里。
    每当听到类似老嬷嬷模拟的美杜莎行进间的“沙沙”声，莎拉总是情不自禁地打一个寒颤，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人身蛇尾，满头小蛇的女子形象。
    虽然被门外的“沙沙”声吓了一跳，但莎拉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她依然害怕那个故事，以及故事里的那个怪物，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被恐惧支配的小女孩，她现在是一个能够克服恐惧的成熟女人。
    镇定后的莎拉打开了门，一条晃动的蛇尾从门前滑过。莎拉顺着蛇尾向上望去，看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恐惧具象化，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布满花纹的蛇尾上是一具白皙的身体，一头密密麻麻的小蛇披散在这具身体的肩头。
    看到了美杜莎背影的莎拉脑海里一片空白，条件发射地关上门，躲进了床底。
    老嬷嬷背光的脸、“沙沙”声、蛇尾、白皙的身体、无数扭曲的小蛇一一在莎拉的脑海里闪过，一秒钟内，这些画面交替着能在莎拉的脑海里闪过百次。
    在一个一秒，两个一秒……无数个一秒过去后，莎拉的脑袋已经被无数的老嬷嬷背光的脸、“沙沙”声、蛇尾、白皙的身体、无数扭曲的小蛇占据，她失去了思考能力，甚至无法想起自己是谁来。
    ……
    杰弗瑞冷眼瞪着身前的奥古斯特，此时的胖子不在是幽灵船上那个披着麻袍自在悠闲的胖子。
    他身上穿着已经开裂了好几处的全身铠，左腿膝盖以下已经消失不见，胸口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贯穿伤，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缺了一小块的心脏在缓慢跳动，那张和蔼的胖脸左脸部分被烧掉了一大块，露出了白色的颧骨和牙齿。
    杰弗瑞在荒原上蹲了一会儿，一眨眼间，场景再次发生了转换，来到了这处修罗场一样的地方，地上被鲜血浸染得一片暗红，根本看不出泥土本来的颜色，打斗导致的坑坑洼洼中积满了浓稠的血水。
    巨大而富有震撼性的尸体倒了一片。百米来长、一间房子那般粗壮的巨大身躯，黝黑色的鳞片，弯曲有力的利爪……正是传说的巨龙，在人类的各种故事里邪恶而强大的存在，但凡一出现便会带来毁城灭国灾难的怪物，杰弗瑞一下见到了近十条。
    只不过，这些富有传奇色彩的怪物都死得不能再死了。奥古斯特半靠在一条巨龙的尸体上，冲杰弗瑞笑了笑。
    杰弗瑞本想好好问一问这个家伙，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乱石荒地，还和变大了的弗兰克莫名打了一架，在自己的需要的时候，胖子为什么不理会自己，如果不是他找到了对付弗兰克的办法，此时说不定已经被弗兰克踩成了肉泥。
    但是杰弗瑞这些抱怨和指责的话语在看到奥古斯特的凄惨模样后，顿时有些说不出口，“胖子，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