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师的助手猫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苏醒

    桃瑞丝面朝大海，双手抬到胸口，手臂伸直，手指微曲，虚握成爪。
    两股细小的水流从亚瑟身旁的海面升起，相互交叉，盘绕，包裹住亚瑟释放出的绯红色圆球。
    威廉还好，一旁的小托马斯嘴巴长得大大的，眼睛瞪圆，一眨不眨地看着下方。
    桃瑞丝做出向上拉的动作。
    被水流包裹住的圆球向上移动了不到十厘米，上面的缠绕的水流便猛地断裂开来。
    “我屮！”小托马斯发出一个长长的，饱含震惊和遗憾的感慨，顺便闭上了张开良久的嘴。
    “我不行。”桃瑞丝看向威廉，有些难过地低下脑袋。
    “再试一次吧。”威廉满是诚恳，“你要相信你自己。”
    桃瑞丝点点头，转头看向亚瑟。
    亚瑟的身上几乎不再向外释放绯红色的气，那层保护他们的圆圈在失去能量补充后，已经黯淡了不少。
    我一定可以的。桃瑞丝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双手。
    两股比刚刚粗壮了三倍不止的水流从海面上升起，盘旋着，呈螺旋状环绕在一起，包裹住圆圈。
    随着桃瑞丝虚拉一下，圆圈开始缓缓向上移动，两股水流在包裹之余，还形成了两根水柱支撑在它下方。
    当圆圈行到一半时，两根水柱忽然细了下去，连带着捆住圆圈的水流都细了不少，圆圈在半空中顿住。
    视线紧跟着圆圈的威廉两人只觉得心脏如同此时的圆圈，一下悬在了半空中。他们面上带着焦色，扭头看向桃瑞丝。
    后者依然闭着眼睛，眉头微微蹙起，两行暗红色的鼻血正在缓缓流出。
    桃瑞丝闷哼一声，虚握成爪的双手猛地握紧，捏成拳头。
    伴随着她的动作，细下去的水流再次粗壮了三分。
    桃瑞丝的脸上细小的血管根根爆出，整张脸看上去有些可怖，鼻血更是像决堤的洪水，飞流直下。
    两个小伙伴脸上的焦急之色愈甚，但又不敢说话，怕惊扰到桃瑞丝，只能同样捏紧了拳头，暗自祈祷。
    桃瑞丝的两个拳头猛地回缩。
    铺天盖地的暴雨在落到她附近的一瞬间，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速度一下降到极点，几乎悬停在空中。
    亚瑟绯红色气圆圈以极快的速度上升，越过桃瑞丝三人后，撞到地上，在一声闷响后消失。
    在将亚瑟两人拉上悬崖的同一时间，桃瑞丝一屁股做到了地上，脸上的血管褪去，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小脸蛋。
    悬停的雨水以正常速度落下。
    “你真的做到了！”威廉激动地抱住桃瑞丝。
    一旁的小托马斯不甘示弱，同样扑了上来。
    明明只相处了一个下午，三人此刻却变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嬉笑了一下，他们赶紧去到亚瑟和噜噜旁边。桃瑞丝因为透支体力控制水，一时站不起身来，只能坐在原地。
    “亚瑟似乎没什么事？不过，这小子，好像没气了……”小托马斯用手指探了探两人鼻下。
    “我来看看。”威廉趴下，用脑袋贴住噜噜的胸口，“没死，还有心跳，应该是被水呛住了。”
    说着，威廉半直起身子，将噜噜的鱼篓取下，将他仰面平放在地上，开始用拳头猛捶他的胸口。
    看到威廉将噜噜捶得一抖一抖的，小托马斯摸了摸鼻子，“我咋觉得你在瞎整，可别把人捶死了。”
    威廉斜了小托马斯一样，“我以前见过别人救落水者，就是这样的。”
    威廉捶了几十下，噜噜一口水都没吐出来，这下连桃瑞丝都有些怀疑他的方法是否正确了。
    她挣扎着站起，走到噜噜身边，“我来吧。”说着，她就将手放到噜噜的腹部。
    威廉刚想拒绝桃瑞丝的帮助，几大口海水被噜噜接连呕出。吐出海水的噜噜醒了过来。
    威廉张着嘴，本打算说出口的“我可以的”变为了“你真厉害”。
    桃瑞丝回以略带羞涩地笑容。小托马斯在一旁笑弯了腰。
    醒过来的噜噜看清几人的脸后，边向后退去，边转头寻找着什么。待他发现一旁的鱼篓，一下就扑了过去，紧紧抱在怀里，冲着三人龇牙咧嘴，“噜噜。”
    “这小子真是个白眼狼，就不该救他！”小托马斯哼了一声，扭过脑袋。
    抱着筐子的噜噜像是发现了什么，将筐口对准自己，满满的一筐食物几乎消失得一干二净，只有几片菜叶子卡在筐子的最底部。
    “噜……噜噜。”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愣了一会儿，忽然哭了起来。
    “哭、哭了？！”听到哭声的小托马斯转回脑袋，有些瞠目结舌，“我……我不是故意骂你的，你别哭呀！”
    “笨蛋！他哭是因为他的食物都被海水冲走了。”威廉朝小托马斯翻了个白眼。
    “那些垃圾……”小托马斯撇撇嘴，随后朝噜噜喊道：“喂，小子，你想要那些垃圾可以和我回家，我家也有。”
    “那不是垃圾，对噜噜来说，那些都是可口的食物。”桃瑞丝涨红了脸，看着小托马斯。
    经常只能吃到叔叔婶婶剩菜剩饭的桃瑞丝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体会到噜噜的感情。
    “而……而且，噜噜的家人现在应该非常需要食物。”桃瑞丝补充道：“所以，他才会为了这些食物不顾危险。”
    小托马斯看着双颊通红、眼睛里闪着泪光的桃瑞丝认输般的举起双手，“是是是，对不起，你可别哭了，我最怕别人哭了……”
    噜噜哭了一会儿，忽然抱着竹筐爬到三人面前，将竹筐放在跟前，跪倒在地。他摊开双手，满脸祈求地看着三人，然后又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下。
    “这、这是……”三人吓得赶紧避开。
    噜噜重复了同样的动作好几遍，然后猛拍了一下脑袋，说出了除了自己名字后的其他词，“妹妹、人、食物。”
    三人面面相觑。
    “你可以再说清楚一点吗？”威廉摸了摸脑袋。
    噜噜又哭了起来，一边重复祈求地动作，一边重复那三个词。
    “好了，好了，给你食物，不过你得先跟我们回去一趟。”小托马斯有些受不了，上前拽起噜噜，“等雨停了，我们再送你回去，这次可别从那么危险的地方走了。”
    噜噜猛摇脑袋，挣脱小托马斯，再次跪下。
    “你这家伙！”小托马斯一脸气恼，“怎么这么死板！你不和我们走，哪里来的食物？我们身上可没带！”
    “我、我有。”桃瑞丝将手摸向怀里，掏出半块圆面包，用留恋的眼神看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递过去，“给你。”
    噜噜双手接过食物，吞咽了一口唾沫，赶紧放入筐中。
    两个男孩看着桃瑞丝，看到她穿着明显短了一大截，还补满补丁的衣服，露出五根脚趾的鞋，顿时想起她也是个可怜虫来着。
    这半块面包应该是她的积粮，就这样给了噜噜，指不定要饿上一两顿。他们觉得既难过，又愧疚。然而他们玩饿了就回家，身上并没有什么食物。
    “亚瑟的身上肯定有更多。”威廉边囔囔道，边转头看向亚瑟。
    本来已经昏过去的亚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仰着脑袋，呆呆望着天空出神。
    “亚瑟！”威廉一脸惊喜。
    “亚瑟！亚瑟醒了！”其他两人也满脸喜色，齐声呼喊道。
    听到他们叫声的亚瑟缓缓扭过脑袋，露出笑容。
    “真是辛苦你们了。”他开口道。
    三人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摇着脑袋，连道“不辛苦”。
    然后，他们又将噜噜的请求告诉亚瑟。
    看到亚瑟，噜噜明显很害怕，不过还是颤抖着身躯，做出五体投地的祈求动作。
    “我可以给你足够的食物。”亚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吧，先送你回家。”
    一道绯红色的半圆从亚瑟身上释放出来，裹住所有人。
    几人发现，这个半圆除了挡住雨水外，还将他们湿透的衣服瞬间烘干了。
    “亚、亚瑟。”威廉看着亚瑟，忽然发现自己有些不认识这个大朋友了。
    他似乎……变厉害了，还有……还有其他说不上来的变化。
    听到亚瑟要和自己回家，噜噜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但是亚瑟看似平和的眼睛却让他觉得无比害怕，根本不敢拒绝亚瑟的要求。
    “噜噜……”他低下脑袋，拿起地上的一个小石块，开始画了起来。
    “妹妹。”他边画边念叨。
    一张圆圆的脸。
    “人。”
    一个小人。
    “人。”
    一个小人两倍高的大人。
    他念叨了好几个人，每念叨一下便画一个。
    “食物。”
    他画出一个小圆圈。
    其他人凑到他身边，看他的画。
    只见那个小人站在六个人的中间，在六个人的前面分别有一个小圆圈代表的食物。一个拿着剑的大人手上抓着一个人。
    圆圆的脸代表的妹妹在一边。
    噜噜忽然在一个小圆圈代表的食物上画了一个叉，然后又在它后面的人上画了一个叉。
    最后，噜噜把圆圆的脸放到了被叉掉的人的位置上。
    “噜噜……”画完画的噜噜五体投地，伏在亚瑟身前。
    其他三个小孩子瞪着噜噜的画，满脸迷茫。但是亚瑟摸着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看了其他三个小孩一眼，又看了看渐暗的天色，以一种不容反驳的口气道：“你们马上回去。”
    “那你呢？”小托马斯马上回问了一句。
    亚瑟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盯着他，直盯得他心里发麻。
    “好吧。”
    亚瑟点点头，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三把伞交给众人。然后，他单手提溜起噜噜，再次跳回海里。
    半圆形的气圈变成一个椭圆形，包裹着两人，让他们漂浮在海面上。
    “带路。”亚瑟看着噜噜。
    后者犹豫了一下，缓缓抬起手指，指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