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时代的炼金术师 - 第四十八章 御馔津

    “式神？莫非是日和国来人？”
    炎夏共和国以东一千公里，有日和岛国，人口过亿，境辖四大主岛和七千二百小岛，与炎夏一衣带水，交流之余，也时有冲突、矛盾。
    近代以来，日和国通过动画和漫画两大利器，将文化传承在全球范围输出，不知多少年轻人沉迷其中，对日和的文化了解，竟远胜本国的传统文化。
    式神，作为经常出现在日和传说中的存在，秦修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些了解。
    虽然尊称为神，实际上只是与阴阳师缔结契约的使魔，既有自然孕育的精灵，也有祖先魂魄受后人祭祀，化生而成的家族御守，更不乏生性邪恶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可以说，一切被阴阳师收服、驱使的存在，都可以称之为式神。
    “只是，日和国的式神，怎么跑到炎夏来了？莫非是有人从天授奇遇中得到的？”
    留意到白衣女鬼惊疑的表情，秦修才意识到两人并非一路，不由皱眉望向那位身材娇小，容貌可爱的不速之客。
    “御馔津，为什么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
    名为御馔津的少女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奉御主之命，前来解救这位姑娘。”
    这时，无人注意地，秦修身后的墙壁中，浮现出一道面庞光滑，无眼、无鼻、无口的恐怖鬼影，听到这句话后，才悄然掩去不见。
    “你难道看不出她身上缠绕的血腥和怨念？我杀她是为了除害，而你要救她，却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会因此丢掉性命。”
    秦修苦口相劝，语重心长。
    这倒不是他优柔寡断，拖泥带水，也不是因为心慈手软，面对可爱的少女下不去手，而是在“勘命”、“观运”两道秘术感知中，御馔津同为阴魂，气息却中正平和，赤红色的气柱和云雾之外，有金光庇佑，还带着淡淡的香火味儿，分明是受百姓祭祀，功德在身的善神。
    日和国号称八百万神明，来历复杂，正邪不一，既有家族神、村社神、稻荷神等善神庇护一方，也有游魂，野鬼，甚至杀人饮血的妖魔，以武力威逼，享有祭祀，自命神灵。
    对于后者尚且无所谓，时常有正道高人降妖伏魔，为民除害，但面对御馔津这类真正的善神，不说有无化敌为友的可能，单是攻击她之后，会被功德反噬，导致气运衰退，秦修就不得不有所忌惮。
    自五芒星印记认主之后，掌握“勘命”、“观运”两道秘术的秦修，就对气运之说深信不疑，如何敢贸然行事，以身试法。
    这些隐秘知识，都是他从戈登先生浩如烟海的藏书中了解到的，现在骤然与御馔津为敌，不清楚底细，秦修难免就有些束手束脚的感觉。
    御馔津似是无言以对，默然垂首，战意消退，但她仍然没有放弃，小步急趋，又往前压近了一段距离。
    近乎等身的长弓拉开，一支阴气凝聚的箭矢渐渐显化，御馔津玉手一松，铮然一声，一道劲风擦着秦修身侧掠过，深深没入水泥混凝土浇筑的楼体间，箭羽暴露在外，兀自震颤不已。
    秦修耳边，有轻柔而坚定的声音响起，“御馔津不愿与您为敌，但御主之命，在所不辞，请您，放过她吧。”
    仅仅是射出威胁而毫无杀意的一箭，庇护御馔津的功德金光就表现出些许的黯淡，秦修看在眼里，联想到书籍中的一些记载，恍然大悟。
    从蕴含真诚善意的香火祭祀中凝聚的功德，镇压气运，万邪不侵，但同时兼具利弊，限制也很大。
    一方面，秦修不能贸然攻击有功德庇护的御馔津；另一方面，御馔津在受到伤害之前，同样不能主动攻击非邪恶阵营的生命，否则也会受到功德反噬。
    出自善念的功德，不允许身为善神的她做出非善之举。
    将双方各自的顾忌梳理清楚，秦修立刻有了决断，他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御馔津，而是放跑了连城，同样是他必杀对象的白衣女鬼！
    对付女鬼，他可以无所顾虑，随意出手，而御馔津要想救人，就免不得违背心意，与秦修战斗。
    目前的形势下，白衣女鬼幻影锁链加身，已是案上鱼肉，任人刀俎，御馔津则束手束脚，难以施展全力，哪怕女鬼口中的“主人”作为援军抵达，秦修也有脱身的把握，如此一斟酌，他杀心勃发，主动求战！
    “眷属！”
    一声召唤，秦修左手掌心五芒星印记忽地一热，两只来自异界的蜥蜴人战士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尖细光滑的脑袋上有着一双浑圆的棕黄色眼睛和满口锋利吓人的牙齿，脖颈修长，粗壮的身躯近乎一人之高，简陋兽皮衣物下，是层层叠叠的灰白色圆形角质鳞片。
    他们赤着与人类相似的五趾带蹼的大脚，左臂挂着一面镶嵌有灰白鳞片的铁木盾牌，右手中是一柄磨得锋利明亮的骨质短刀。
    强壮有力的尾巴在身后摆动着，秉承秦修的心意，他们大步迈开，平举盾牌，拦在了御馔津与白衣女鬼之间。
    其目的昭然若揭，就是要阻截御馔津的弓箭支援，为秦修除掉白衣女鬼争取时间。
    “艾婕拉之怨！”
    又是一枚鬼影藤之种从秦修指尖凝聚，白衣女鬼作垂死挣扎，张嘴发出一声极端痛苦的哀嚎，缝死的双眼陡然挣开，绷紧的丝线条条崩断，眼皮撕裂，瞳仁惨白，鲜血如泉水般汩汩流出。
    但是，蜥蜴人战士的视线不在她身上，秦修则有美人鱼眼泪守护，一道蔚蓝光芒应激而出，将其身侧映衬得如同迷离瑰丽的深海，以无垠的广博和浩大，包容着诡异的瞳术诅咒。
    “得罪了！”
    白衣女鬼危如累卵，御馔津碍于御主之命，终归不能坐视不理，她柔声提醒了一句，付诸于坚定行动，随着玉指搭上长弓，有两根阴气箭矢同时凝聚，如并蒂莲花般飞射而出。
    蜥蜴人战士瞳孔聚焦，敏锐地举起了铁木盾牌挡在身前，只听“叮”的一声清鸣，却是两支箭矢几乎同时命中，声音也连成了一道。
    并不锋锐的箭矢并未穿透有着鳞片和铁木双层材质的盾牌，但也没有就此坠落，而是宛如凝滞一般，违背重力地停在了半空，修长的箭杆上，各有四道玄奥符咒亮起。
    神圣浩然的气息浮现，惊动了一直留神这边的秦修，他偏过头去，正好见到四道符咒连同箭矢一起解体，化作一条条白亮色的纹路，游蛇似的顺着盾牌蔓延到蜥蜴人战士身上。
    然后，在他们手脚四肢的鳞片上迅速汇聚，重组，再次显化成符咒模样。
    “镇！锁！封！禁！一矢封魔！”
    御馔津从巷口灵活地奔跑过来，右手掐动法诀，符咒亮起光芒，有无形的力量降临，镇压了蜥蜴人战士的行动能力。
    她在蜥蜴人壮实的大腿上一踩，娇小身躯腾空而起，灵巧地跃上了高高的肩头，随即张臂开弓，一支箭矢瞄准仍自慢悠悠飘向白衣女鬼的鬼影藤种子，后发先至，将之凌空射爆！
    两只蜥蜴人战士，竟然连拦住她短短几秒时间，都没能做到。
    秦修脸色阴沉，汹涌的杀意平息下来，局势仿佛也回到了一开始的僵持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