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道 - 第280节
可饶是这些,李宗或许还是不会放心谢恒,对于谢恒的话,始终会带着猜忌。
但毕竟有一个备用的方案,洛婉清还是放心许多,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疲惫感就涌了上来。
两人安静不言,谢恒沉默许久后,才突然道:“为何突然想起去搜树上的布条?”
洛婉清没想到谢恒会问这个,但她也不打算刻意隐瞒,便如实开口:“我同李归玉原本系过一条在那里,今日找不到了,我有些奇怪。”
谢恒没说话,只转头看向窗外枯枝,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洛婉清见他听到‘李归玉’都不言,心上不由得更为不安,小心翼翼道:“公子,你生气了?”
谢恒得话,转过头来,轻笑了一声道:“怎会?”
说着,他温和了声音:“都过去了,我不在意。吃饭吧。”
洛婉清见他神色无异,终于放下心来,开始认真吃饭。
谢恒应当是吃饱了,但是似乎是为了陪她,也还是陆陆续续夹些菜。
两人安安静静吃饭,洛婉清忍不住抬眸看一眼对面坐着吃饭的人,后知后觉到一种温暖涌了上来。
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个人所求不多。
有人等她回家,有人陪她吃饭,而这个人不像是她无法把握的崔恒,她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会因为她晚归生气,知道他会等她回来。
就这么一点小小的、真实的温柔,竟就将她整个人淹没。
两人安静将饭吃完,洛婉清刚放下碗筷,就听谢恒道:“你要洗漱吗?”
洛婉清疑惑点头,有些不明白谢恒的意思,随即就听谢恒低头喝了口茶道:“下面密室有温泉活水,现下叫水不便,你可以去那里。”
洛婉清闻言一愣,谢恒垂眸道:“你房间没有准备炭火,洗完澡夜里寒凉,你也可以在这里留宿。”
洛婉清听着这话,不敢出声,脑子也有些发懵。
谢恒见她不言,便当她默认,起身去旁边衣柜,拿了衣服和汗巾,递给洛婉清道:“去吧。”
洛婉清整个人完全无法思考,只故作镇定点头,拿了衣服走向密室。
进入密室的方法她记得,她按着白日进入密室的顺序走了进去,顺着黑暗的长阶下去。
她不知道烛灯位置,也懒得点灯,只听着水声,按着记忆中的方向过去。
这个澡池不深,用的是温泉活水,涓涓流动之声,回荡在静谧黑暗的房间,备显空旷。
浴池旁边放着香片,是谢恒身上一贯的味道。
崔恒常用的是竹香,谢恒用的更沉的松木香,这两种香不算相斥,换起来也不会太过突兀,过去她一直没有察觉,现下回想,才觉谢恒果然细致,每次见她,竟然能连这些细节都照顾到。
沉静的松木香环绕在她鼻尖,不知是因为水温缘故,还是其他,她终于才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一点点快了起来。
热气升腾在她脸上,她大半身子埋在水里,在这安静闲暇的时刻,她终于才有余力回想今日的一切。
这是谢恒醒来的第二日。
是她面对谢恒的第二日。
对于谢恒而言,与她在一起,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因为他眼中一直是洛婉清。
然而对于洛婉清而言,他却像一个全新的、陌生又熟悉的人。
如果今日是崔恒,那么等她、同她吃饭,让她沐浴,她都不会觉任何异样,可一想到这是谢恒,她便有种微妙的陌生感。
这种陌生感让她新鲜又不安,甚至觉得面对他都是一种困难。
她开始忍不住想,他让她留宿,是想做什么。
一想到他可能会做的事,她就会想起山洞那一夜。
那一夜那种疼痛和愉悦交杂,最后所有感官都走到极致的回忆涌上来,洛婉清一想就有些紧张。
她说不清这种紧张来源于何处,但就是本能性的渴望又抗拒。
她清洗着自己,胡思乱想了一阵,才听见上方传来谢恒有些关切的声音:“惜娘?”
洛婉清闻声,便意识到自己好似洗的时间有些太长了些。
她赶紧回应:“我没事。”
对方应了一声,便没多问。
洛婉清快速清洗完毕,摸黑擦干了水,这才换上谢恒给的衣服。
等换上之后,她便意识到,这不是她的衣服,是谢恒的。
衣服有些松垮,她努力折了几圈,才到了她合适的长度,这才上了台阶,从密室出去。
一出房间,光亮瞬间让她眼睛黑暗了片刻,她站原地等着光线慢慢适应,就看见光伴着谢恒的身影一点点明晰起来。
他似乎也刚洗过澡,头发散披,周身还带着些水汽,身后饭桌早已收拾干净,应当是玄山来过,于玄山眼中,她应该已经回房歇下。
洛婉清想到这一点,不由得有些心虚,立在原地坐立难安,就见谢恒只从自己身上淡淡一扫,便转过身道:“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洛婉清僵硬着走到谢恒面前坐下,谢恒站在她身后,取了吸水的毛巾,给她擦拭着头发。
他靠她很近,不知是不是谢恒衣衫太过宽大的原因,她每一寸皮肤都变得格外敏感,她感觉到他的温度,感觉到上方滴下水来,从她颈间滑到她的衣衫。
这让她生出一种隐秘的亲密,不由得觉得有些燥热。
她不敢抬头,只觉谢恒修长的五指穿梭在她湿润的发间,为她擦拭着头发,她垂眸看着手指,想让头发赶紧干完,她好离开这有些诡异的氛围。
可房间里温度节节攀升,她只觉口干舌燥,越来越热。
过了许久,她有些受不了,终于才开口:“公子。”
她一出声,便发现或许是因为一直沉默,她声音有了些哑。
谢恒为她擦着头发的动作停下,似乎是专门停下来听她说话。
洛婉清低着头,觉得面上发热,轻声道:“房间有些热,开个窗吧。”
谢恒听着她说话,喉结微动,他故作镇定重新为她擦拭头发,哑声提醒她:“窗户开着。”
这话让洛婉清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得有些发窘,祈祷谢恒千万不要发现她的异样。
而谢恒也不敢乱想,他怕自己会错洛婉清的意思,只当是炭火生得太热。
两人静默着擦干头发,谢恒才起身退开,转身同洛婉清道:“去床上躺着吧。”
说着,他便去将炭火熄了一盆。
洛婉清看着他忙活,收回眼神,走到谢恒床边,卷起床帐,靠里躺了进去。
谢恒这样世家子弟出身,与妇人同席时,常是睡里侧,以方便妇人侍奉。但她和崔恒在一起时,从来都是她睡里侧,如今变成谢恒,她也不觉不妥。
谢恒灭了炭,熄了灯,等回来卷起床帐,就见洛婉清正端端正正躺在里侧。
她整个人躺得笔直,肌肉紧绷,双手放在脐前,颇有几分见到夫子的乖巧模样。
谢恒忍不住扬起笑容,脱鞋上床,谢恒从旁边取了一床棉被,铺盖在她身上,垂下身来,在夜色中看着她,柔声道:“紧张什么?”
洛婉清没敢说话,她只觉谢恒的头发落在她身上,略有些痒。
谢恒见她话都不敢说,只觉分外可爱,想伸手捏一捏她的脸,却又怕碰了她收不了场,只能将被子又押紧几分,温和道:“睡觉吧。”
说着,谢恒便躺了下去。
洛婉清感觉谢恒躺在她身侧,忍不住看了过去。
他床上只准备了自己一床被子,现下都让给她,他便只穿了件单衣,蜷缩在她身侧,只用额头抵着她的肩头,其他地方都离她远远地。
洛婉清迟疑片刻,又靠他近了几分,抬手分了一半被子过去,在谢恒疑惑的眼神中,故作镇定道:“夜里寒凉,若害公子不得好眠,我还是回去了。”
被子里带着她的香味和余温,谢恒听着她的话,看着面前和他面对面,还有些窘迫的姑娘,只能道:“司使这样说,我又怎敢推拒?只是与司使同被,”谢恒忍不住压低了声,想去调笑她,“在下怕自己变成坏人。”
洛婉清听到他这话,半张脸埋在被子腾热,低低应了一声:“嗯。”
这简单的许可让谢恒一僵,那些被压抑的念头一瞬疯涨滋生。他盯着面前人,不自觉抓紧了被子。
洛婉清感知到他视线,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她明显听到他呼吸变化,自己也做好准备,然而过了许久,却只听谢恒轻轻一笑,指尖拂过她的面颊,带来一片酥麻,而后落到被子上,将被子压紧在她两边,低哑着声道:“好好睡吧。”
说着,他便背对着她躺了下去。
洛婉清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谢恒当真只是想同她“睡”一夜,他前夜说不做什么,只是想同她说说话,在一起,倒也没有骗她。
可他方才轻拂那一下,又仿佛是刻在了她肌肤之上,触感到此刻都萦绕不散,搅得洛婉清心神难安。
她不敢再看谢恒,便背对过谢恒,开始在心里默念谢恒教过她的清心经。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经文越念,她心思越燥,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又根本睡不着。
她睡不着,谢恒明显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听他呼吸始终克制,便知他没睡着。
两人僵持许久,洛婉清终于不想再熬,故作无意用脚尖轻轻碰了碰谢恒的小腿。
脚尖带着指甲的坚硬和脚趾趾腹的玉滑一起剐蹭过谢恒,谢恒整个人一颤,洛婉清紧张得说不出话,而对方始终不动。
确认谢恒的确无意,洛婉清终于死心,杂念全消,竟就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但这一觉实在是浅,甚至根本算不上是睡,只隐约觉得仿佛是睡了,又感觉是醒着。
等了不知许久,洛婉清在迷迷糊糊中,突然感觉谢恒靠近了她。
他呼吸喷吐在她后颈,似是有些重,这时她又困又累,倒也没有理会他的心思,只闭眼继续浅睡,然而没有多久,她便感觉谢恒朝她伸出手来,小心又挣扎地、伴随着越发粗重的呼吸声,伸手碰到她。
洛婉清几乎是在那一刹那就醒了过来,她却不知该如何反应。
谢恒的动作很轻,明显是以为她睡着了,怕将她惊醒,洛婉清听着身后窸窣之声,隐约知道他在做什么,又不敢乱猜。
洛婉清不敢动弹,只觉暗夜让一切都变得格外敏感,她闭着眼睛,压着呼吸,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只人向来得寸进尺,哪怕谢恒也不能免俗。
见她没有反应,他大约以为她睡着了,便又过分几分。
等一切结束,谢恒埋在她颈肩,过了许久后,谢恒才沙哑开口:“何时醒的?”
洛婉清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当做没听到。
谢恒见她不答,当她不悦,迟疑片刻后,才又开口道:“对不起。”
洛婉清一愣,就听谢恒轻声道:“我本不想打扰你的,但你……”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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